“傻囡,他要杀人,还用的着下公事么?眼下松江城内,他杀一人,如杀一条狗,漕帮三千门生,谁都会为他杀人。就连巡捕房,也都捏在他手里。这次的局面,其实也是他一手促成的,通过这次挤兑,正元把名堂闯了出去,未来几年之内,没人再敢拿正元做文章,也没人会质疑正元的信誉。你做起生意来,也就很容易了。可是这个人,做朋友,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走了仇家,那可是交了八辈子霉运,不知道有什么手段用出来,你今后……自己要小心。”
陈冷荷听着,只觉得身上发寒,点点头,准备出门去找赵冠侯关说。不想赵冠侯已经推门进来“岳父,您老人家没事吧?巡捕房那边刚来消息,刺客已经招供了,动手的,是四川的袍哥。这个案子,还是和施典章有关,不过您放心,这回他们闹的太大,小婿担保,这次把他们全部赶出松江,不让他们再出来做怪。”
刺客当场就被拿住,案子也很容易审,凶手承认是四川袍哥的人手。虽然他们拿到了一部分军火,可是袍哥内部派系林立,一部分袍哥选择了退让,另一部分没得到武器的人,则依旧怀恨在心。这次行刺,就是这部分没得到军火的人组织的行动,目的是给出警告,他们有钱开银行,就要有钱还四川人的铁路经费。
这种做法的后果异常严重,赵冠侯以正办大臣的身份,越过程全德直接给张员的部队发了公事。那支人马由于军饷的关系,对他的命令无有不遵的道理,连同漕帮以及宋刚的巡捕,在华界开始了对松江境内袍哥的大搜捕。
乡下一时还顾不上,松江县城里,袍哥肯定是住不下去。至于租界那边,动手的更早,洋兵因为炸蛋的关系,把葛明党与之前扬基轮船爆炸联系在一起。黄浦江上的扬基军舰派了海军登陆,会同金兵剿办葛明党。
李大卫投水,生死不明,萧家瑞被捕,因为他是卡佩的买办,被卡佩要到了自己的监狱里。同行参与起义者,十去其八,这次小规模的暴乱,于松江的市面,并没有酿成太大的风波。
事后查抄,西探在卡佩租界的萧宅,发现标语、传单、旗帜,证明这确实是一起失败的颠覆行动。且很容易就可以发现,这起行动的主使者,是兴中会。
于兴中会而言,不过是若干次失败的起义中,增加了一笔记录而已。不管论激烈程度,还是影响,都不能与广州相比,在海外反响平平。于募捐筹款,没起到多少作用。反倒是因为扬基人的干涉,让葛明党有站在洋人对立阵营的嫌疑,导致海外总部,对于这次起义持否定态度,复又引发一系列的波折及人事的动荡。
至于为这次起义所付出的牺牲,流淌的鲜血,只为松江蓬勃发展的报业,增添了一些销量。茶馆酒肆的客人,多了一些谈资。除此以外,再无他用。
对于躲在相熟的幺二家里,避过风头的陈无为而言。这场失败的起义,给他印象就是两点,一是起义不但要有枪有饷,更要有人情面子。这次如果能拉到大批的手下,未尝不能成功。二是现在兴中会风雨飘摇,光复会自立门户,如果自己可以在松江打出一个局面,未来,做到一省都督,开府建牙并非奢望。
骑在自己头上的人,或死或逃,眼下松江,自己就是最大的头脑。目前的危机,正是日后的契机。他生性赌性最大,越想越觉得有味道,抱着相好佳人的香肩,得意道:“赵冠侯一宝打坍一个银行,这不算什么,等到将来,看我一宝打坍一个省,那辰光,才要人晓得我陈无为,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