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即将离自己而去,与他的妻妾在一起,每天说笑嬉闹,还有三个孩子绕着他跑来跑去骑大马。翠玉的肚子里,则还有一个。或许等他再来松江时,他的孩子还会更多,而自己,却只能留在松江,孤零零的一个人。
陈冷荷的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空虚,仿佛天地之间,自己又成了个孑然一身的可怜虫,曾经想过的自有的幸福与喜悦,竟是被离愁所替代。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丝不想和这个男人分开,想继续和他一起冒险,一起打拼,一起经历创业的艰辛,一起享受收获的喜悦。曾经认为自己很坚强,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现在却觉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自己才是安全的。
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拉着赵冠侯不许他离开,或是在最后一刻跳上火车,跟他一起回山东,把银行交给别人打理。
沉默了好一阵,她忽然道:“你……你把沈保升还有品香阿四请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请他们做什么?”
“阿四这段日子帮了我很多忙,不但介绍了生意,又介绍了一些会乐里的女人过来见工,你也知道,现在的人还是比较保守,愿意出来抛头露面与人交际,还通文墨的女人还是太少,不从那种地方找,很难找的。我们过去虽然有不愉快,但是现在都过去了,以后总要在一起相处才行。再说……她其实也是我们的媒人,没有他们两个,我们也不会有今天,我想要……谢谢他们。”
京师之内。
盛杏荪看着程全德送来的电报,摇头道:“雪楼做事,倒是很认真。把松江有多少赵记,多少陈记,这些生意的总价多少,都估算个大概。他接触不到帐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的极限。这人,确实是个能办事的人,论起才干来,比张安圃可强的多了。可惜啊,这一切都没有用。这回他要受点委屈,先回苏州。他不动,赵冠侯肯定不会回山东,可是眼下的局势,他不回山东,怕是不成。”
山东眼下没有大员坐镇,地方上已经有不稳的迹象,沂蒙一带,曾经一度消失的马匪,又开始出现。他们并没有打家劫舍,绑架勒索,而是袭击兵站、仓库,抢夺军事物资。第五镇及第二混成协却动作迟钝,兵来匪不见,匪来兵无踪。土匪剿不胜剿,越剿越多,地方官府一日三警,局面大有失控的态势。
在乡村,千人会之类的农会成立起来,由乡绅带领抗租。地方官府对于这种乡绅乡贤极为忌惮,生怕处置不慎,无功反罪,必须有封疆大吏才能处置。
海关方面,则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违禁品,反书几有查不胜查之势。由于没有督抚疆臣坐镇,葛明党似乎视山东为天堂,开始大肆活动。山东省咨议局,直接向京城上书,要求解散皇族内阁,成立国民议会。如果赵冠侯再不回任,则山东怕是真的要发生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