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庄家佃户的募兵条件做先例,苏北这些大地主,对于自己家中佃户的忠诚度,已经大为存疑。一旦与官兵开战,谁也吃不准他们的立场。
不算佃户,就是自己家中,那些远支亲族,都已经不再值得信任。真正可以托以生死的亲信,人数又实在太少,即使组成联盟,也未必真能抵抗这些正规军的雷霆一击。
徐州城内,十几名苏北孔教会的成员今天聚在徐州的揽月阁,一边听着头牌红倌人的琵琶,一边就苏北的局势进行探讨。
这些孔教会的成员,都是本地孔教会的会长,最重操守道德,是以家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对于赵冠侯推行的新政,自是深恶痛绝,坚决抵制。
“我辈家中,薄有田产,都是家中几代人,筚路蓝缕,辛苦开垦而来。如今非要强行购买,这是强买强卖!即便是大金在位之时,那些宗室贝勒,也没有这么霸道过。”
“可是不卖,他就要抢了。知翁被害,所谓的罪责,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他不肯卖田给冠帅。如果他早一点卖田的话,就不会被害了。现在山东又搞粮食统购统销,所有粮食的价格,一概由山东省正府的财正厅开盘口,他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向其他人或机构卖粮食,一律视为非法。这算是哪门子道理,洋人买粮食不犯法,我们卖粮食就犯法,这这哪里有公平二字。”
“公平?老兄,这哪里又有公平了?他所倚仗的,无非是山东的阿尔比昂人和普鲁士人,对于粮食生意并不热中。比起粮食,这些洋人更在意猪鬃、桐油、布匹、棉花之类的产品。真正经营粮食的,是扶桑人。可是山东不是扶桑租界地,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若是换成扶桑人的力量范围,他绝对不敢如此行事。”
几人各自点头。另一人道:“新娘子过门,要到族长家里学三天规矩,这是苏北奉行了多年的规矩。他一句话,就要把老规矩都废了,此例一开,则无不可废之法,无不可除之礼。我国几千年的传统文明,就要毁于一旦了。这这是要断我中华文化的道统啊。”
“没错,我看他本意,就是要断我中华传统文化的道统!自古以来,男尊女卑一如天圆地方,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他非要反其道而行之,搞男女平等,不分高下,这不是倒行逆施,破坏伦常么?支持寡妇改嫁,败坏妇德,就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听说,他与几个妇人的关系就很不清楚,这个规矩,是为他自己定的。山东的财政大权,实际上就是由一个洋婆子掌握。我国的财政,被洋人把持,这与儿皇帝有什么区别?他这个大帅,简直就是洋人的木偶。应该团结起来,把他驱逐出苏北!”
几人纷纷点头应诺,那名红倌人的琵琶,也趁机助兴,拨弄得急如暴风骤雨,真如铁骑突出,银瓶迸裂之感。
一名六十几岁的老者道:“宝月姑娘,看来也赞同我们的意见,这一曲琵琶,就是给咱们做战鼓来着!江北巡阅,于典无据,我辈只要联手驱逐,定可以将其赶出苏北,乃至连鲁南以取过来。如今共合政体,开放党禁,我孔教会以恢复中华文化道统为己任,也该负担起自己的责任,向着破坏我国传统文化的行为开战!咱们各自手下,都有佃户,把他们组织起来,数万大军须臾可得。我辈各自摊派军饷军粮,向洋行购置军械,组团练以自保,于徐州成立苏北自制联合会,不奉江北巡阅的命令。再向京城请援,请大总统主持公道!南海圣人,是我孔教会会长,定能为我们声,京城之中,只要有一二大佬开口,我苏北说不定就真能因祸得福,不受山东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