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根本,还是在模范团上。地方上的武装,恨不得模范军搞不成,自己就可以保住地盘饭碗,乃至刘黑七以抢劫所得的大笔银元作为武器,打的共合陆军溃不成军。每战必胜,胜必给匪军资助大批军火的事,已经算不上秘闻。
赵冠侯是根本不考虑这些因素,直接用骑兵过去踩场子,所以才赢的那么痛快。这些因素要么是不能宣之于口,要么是说出来对自己不利,袁克云明知道沈金英今天来,半是给赵冠侯要功,半是在自己母子面前示威。
就差明摆着告诉自己,共合最能打的将领,是她大太太的兄弟,将来争起来,自己先考虑清楚力量再说。可是只能选择隐忍,不能跟沈金英辩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微微颤抖。
“冠侯到哪,都不让人省心。这也就是新年,要是其他时候,告他的状子,怕是就要堆满办公桌了。没有命令擅自闯过省境,连议员都敢抓,他有多大的胆子。”
袁慰亭骂了一句,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怒意,相反,竟是有一丝含而不露的微笑。
“记得当初在山东剿拳的时候,飞虎团要去打金英的火车,准备抓了你当人质,跟我讨价还价。当时,有个大师兄拿了端王的大令来,说他们是朝廷钦封的义民,不许加害。冠侯当时也没有军令,结果一声令下,带着自己的炮兵标,连夜赶路,杀过省境,直接到刘家台去救人。当时河北的地方军,跟飞虎团算穿一条裤子,还想列阵挡一挡,结果他二话不说,带着骑兵冲过去,如果不是那些兵跑的快,估计就都做了刀下鬼。曾几何时,我们北洋的胆子都那么大。可是现在呢?冠侯胆量依旧,其他人,又如何?”
听到袁慰亭提起旧事,袁克云就知道要糟,果然,袁慰亭继续道:
“抓几个议员,又算的了什么?他们确实没通刘黑七,但是通的,却是更了不得的巨匪!国家谈判的底牌,扶桑人都能掌握的一清二楚,捏着我们的脖子,逼我们签字。这么窝囊的谈判,我谈不来!可是,连京畿附近都有盗贼肆意往来,你又能硬气到哪去?冠侯这个新年礼物不错,我看着很好。他的胆子更好,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怎么敢和未来的大敌做战?”
他看向自己的长子“国家财政艰难,山东的赋税,我也知道很重要。可是山东修河工,钟央出的款子才有多少?那些钱在前金时代,连河道衙门半年的开支都不够。你是做过官的,应该知道这个数字。至于现在,他如果每年上解余款,所须款项由钟央划拨,你确定拨的起?就算是把整个钟央财政都给他,也还不够用。山东不解款,钟央不拨款,就得算是我对不起他,哪还有脸,让他给我们解款?这件事,不用再提了。至于你谋划的事,古人云,事不过三。我们已经失败了两次,这多半是天意。第三次,就先慎重慎重,且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他站起身,拉住沈金英的手“到你那,去尝尝你的杭州点心。把寒云叫来,好久没看到他的人,不知道又在瞎忙一些什么。这次他舅舅打了个大胜仗,让他做几首诗寄过去,也算是一份孝敬。毕竟写诗,还是不要钱的。”
等到袁慰亭离开之后,那一桌精美的瓷器,被悲愤至极的女子掀落于地,摔的粉碎。于氏一头扑在床上,痛哭不止,袁克云则面色阴沉的离开了房间,整个春节,就再没笑过一次。
每到过年,也是八大胡同顶热闹的时候。从前金时代开始,年关在这里躲债,破五以后开盘子,客人来的多,手面也大。凤云班的小阿凤只要到谁房里坐坐,说几句话,就能给班里换来一口袋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