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苦出身,跟金小姐这样的名门闺秀不能比,从小就在家里干活,苦惯了,就算是累点也没什么。没想到,这几年做了太久的阔太太,总归是不像过去那么利落了,也就忙了这么几天,就吃不住劲。”
“太太,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凤喜忍不住说道,她看金曼云是很有些不顺眼的。倒不是因为对方的长裙,也不是因为对方入时的打扮和金首饰,这些都不是罪过。她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个女人,与该死的扶桑人一样,都是入侵者,就该往死里打。
可是有大太太在,轮不到她来发火,只能用维护大太的方式,提醒这个女人,离自己家远点。
“我只是两天没合眼,前线的弟兄,却是每天在拼命。冠侯跟我说过,战场上刀枪无眼,死生勿论。可是有的弟兄本来可以活下来,因为救治不及时,就冤枉的死了。这样的事,自然能免则免,我学护理,就是为了少死一些人,少一些残废。何况,弟兄们是为了保卫山东,在和扶桑人拼命。我只会包扎、护理这些粗活,就做这些就好了。看着一个个伤兵可以迅速康复,回归战场,我不知道多高兴。就算累一点,我也认了。”
“这不是累一点,是在玩命啊!大太太,你要有个好歹,大帅不会答应我们的。”
“他啊……就是爱吓唬人,你们别理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们,我就教训他。”
看着苏寒芝这么平静的说出要收拾丈夫的话,仿佛是件轻描淡写的小事,金曼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紧张。这样的女人……真的好对付么?
“伯母……您不觉得……那些伤兵很脏么?”
苏寒芝微微一笑“我看你比我小不了几岁,就别叫伯母了,这样可是不敢当。我不管金总长和冠侯如何称呼,我可是不敢以长辈自居。你喊我姐姐就可以。你跟这些伤兵不认识,觉得他们脏……倒是也正常。其实我们鲁军很注意内务,理发洗澡,都是定期进行,干净的很。战场上讲究不起,烟熏火燎,再加上受伤,所以难看一些。终归是拼命的地方,怎么也不可能干净光鲜,习惯了就好。你是大家闺秀,从小没受过苦,不像我,跟着冠侯一路吃苦过来,什么都能忍。野战医院环境不好,金小姐还是多在旅馆住,我有时间,会去看你。”
金曼云见对方下了逐客令,自己却不告辞,反问道:“伯母,您用心的护理这些伤兵,我是很感动的。可是大帅……他就没什么意见?再说,这些伤兵我看有的受伤很重,不管怎么样,都是会死的,抢救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士兵在前线杀敌,我不能跟着他们去打仗,只照料一下他们,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共合了,我们要做新女性,不能像前金那么封建,男女授受不亲那套,不能再讲。冠侯对我护理伤兵,最早是有意见的,不是男女有别,只是怕我感染。可是后来我说,我既然是他的妻子,就要和他同甘共苦,他在前线拼命,我只是做些小事,又有什么关系?再后来,他就被我说服了,不但不干涉,反倒主动教我怎么做事。我这些本事,大半都是跟他学的。至于那些会死的……我其实也知道,一些弟兄虽然从前线送到后方医院,实际,也是没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