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简直太胡闹了。看看你这样子,哪还像个公主,倒像是山东的那些女学生,让你婆家那边怎么想。”
“我又不是他们家的老妈子,管他们家怎么想干什么。爸爸龙体抱恙,做女儿的自然该勤来探望,光指望大妈妈一个人也不成。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三小姐说着话,自坤包里取出一张报纸,里面包的,却是京城德顺斋黑皮五香蚕豆。这种小吃,是三小姐的最爱,袁慰亭肾脏虚弱,牙齿松动,是消受不了这种食物的。但是看到女儿拿她自己最喜欢的零食来献宝,却比吃任何一种美味,都觉得欢喜。
“还是生闺女好,比儿子贴心。你那几个哥哥,没事竟招我生气,还是丫头让我欢喜。来,到爹身边坐,你说的对,你又不是杨家的佣人,不用管他们家怎么想。曾文正行事我非常佩服,但是有一件事,我却不服他。对待女儿太严,堂堂的侯爷,几个女儿在婆家全都受气。我袁某的闺女,绝对不受这份腌臜气。他要是敢欺负你,爹不放过他。”
袁慰亭将蚕豆胡乱在嘴里咀嚼,实际既嚼不碎,更吞不下去。他只是享受着女儿的这份孝心,在嘴里慢慢滚动的过程,或许,这种幸福比起当皇帝,更值得珍惜。
这个时候的东一宫,总算有了几分一家人的气氛,沈金英趁热打铁,留了三小姐在这吃饭,又吩咐着人去叫袁寒云。三小姐道:“大妈妈,我最近新学了几个菜,今天我上灶。”
“三小姐这个主意好,咱们都上灶,自己做。你二哥不会做饭,就给咱打下手……”
沈金英正在说笑着,忽然发现,袁慰亭脸上颜色陡然一变,两眼发指,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额头上的青筋爆起,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可怕。沈金英大惊,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触动了新任皇帝的逆鳞,还是蚕豆卡了气管。
不等她想好该怎么圆场,袁慰亭猛的抓起报纸,将上面的蚕豆都洒在地上。哗啦做响声,伴随着袁三小姐的惊叫声回荡在宫殿内,袁慰亭却顾不上安抚女儿,而是铺开报纸,仔细看着,猛地,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问道:“这报纸……你哪来的?”
三小姐也被父亲的动作吓的魂飞魄散,结巴着回答“买……买蚕豆时,包蚕豆的,我不知道。”
袁慰亭的脸色变的灰白,手无力的松开女儿的手腕,无力的向椅背上一靠,仿佛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变的干瘪。嘴里只反复嘀咕着一句话“畜生!畜生!”
沈金英也是认识字的,将头凑过去,却见包裹蚕豆的报纸,正是昨天的泰晤士报华文版,但是头版的新闻,与昨天公府送来给大总统看的那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