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依旧寒凉,赵冠侯特意为汉娜预备了皮衣,又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为她遮蔽着寒风。这个普鲁士女孩的个子高挑,身体也很结实,不论从何种角度,也距离小鸟依人的角度很远。长年在山里从事矿脉勘测,汉娜的身体很强壮,也不怎么怕凉。可此时,她却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弱质佳丽,紧紧抱着丈夫,一刻也不放松,引得安娜不住的小声嘀咕“骗子,大人都是骗子!师父明明说最爱我的,骗子!”
操场上,男性学徒的角逐已经初步告一段落,超过四分之三的参与者被淘汰,剩余的,都是学员中身手最为矫健的那一部分,跃高伏低,捉对撕杀,反倒是一时分不出胜负。
作为军事贵族家庭出身的汉娜,对于这种模拟战并不陌生,于这些半大孩子的技战术水平,心里是有数的。他们正如赵冠侯身边的警卫营,在正面战场合,未必能发挥太大的作用。但如果投入到他们所擅长的领域,其爆发的破坏力,却是十倍兵力也难以实现。她甚至有一种预感,一旦这种战术手段得以推广,或许带来的,将是战争形式的重大改变。很多旧有的战术,都必须做出调整,才能应对这种部队的进攻。
“他们很优秀,真的,非常棒。可是,这种训练强度,会不会太大了?我觉得,照这样训练,他们中肯定有人会受伤。”
“不但会受伤,如果运气差的,可能会死。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说,是残酷了一些,但是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他们的年龄就手下留情。这些孩子自己,也有觉悟。我虽然给他们每个人都起了名字,但他们自己也有代号。他们更喜欢称自己为子弹。”
“子弹?”
“因为子弹是消耗品,既杀人,也伤己。目标死,子弹也会死,这是他们的使命。这些人都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但是他们愿意如此。至于女孩子,她们称自己为昙花,虽然花开之后随即就会凋谢,但是花开的那一刻,却是最美的风景。她们都愿意为师父而开放,或者说,一直等着那一刻。”
汉娜默然无语,良久之后才道:“亲爱的,我必须承认,你拥有一批绝对忠诚的部下,只要有他们在,你就是不可战胜的。接下来,你有考虑过,接纳普鲁士或是铁勒孩子加入这个队伍么?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为你物色人选。”
“看机会吧。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何况大家的处境不同,让这两国的孩子为了我去牺牲自己,这种人太难找了,只能算做可遇而不可求,你也知道,这座学校的孩子,如果不能保证忠诚,他们的下场将是什么。到了那一步,你也不会开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这些洋教官训练中国人不会手软,而同样,中国的孩子也更容易有这种归属感和牺牲精神,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