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时,雨依旧下个不停。失去张宗尧指挥的第七师,士气和战力,本就不算高,加上大部分部队反水,情况更糟糕。即使鲁军指挥系统并不灵光,参战部队也极有限,其失败的命运,也无可逆转。
但是随着张宗尧部队被摧毁,一些原本不算问题的问题,现在却浮出水面。比如,张宗尧那个随军的保险箱。
由于张宗尧战前,就以保险箱里的财物为激励手段,整个部队,都知道其价值不菲。在战局彻底崩溃时,一支乱兵逃到后方,抢了保险箱就走。可是那个所谓的保险箱,是泰西最新产品,足有一人来高,自重就很可观,加上里面丰厚的家当,在泥地里根本走不快。没跑多远,就被另一支袍泽追上。两支人马为了抢夺财物而争斗撕杀,死伤无数,等到彼此都筋疲力尽之时,一支鲁军从容的出现收割人头,把保险箱装上了大车。
这原本是一件极平常的事,鲁军不派粮派款,不征丁拉夫,战场缴获自然归自己所有。可是这边战损战利的统计还没结束,另一边,已经有几位湖南本土名士找到赵冠侯,开口商谈保险箱内财物的归属问题。
“张宗尧的产业,主要来自贪墨军饷,滥发省钞,以及抢夺湘人财富。其私产绝大多数,实际是整个湖南的财产,属于湖南全体公民,不应视为其私人财富。湘人久受涂炭,民穷财尽,正需要这笔资金,作为灾后重建的启动经费。大帅宅心仁厚,自不会坐视无辜百姓倾家荡产,湖南饿殍遍地。当然,我们也知鲁军作战辛苦,于军饷抚恤方面,会设法筹款。未来鲁军弟兄可以在湖南驻扎,军食军需,我们一定保证供应。目前的军粮,我们也会确保供应及时,只是这保险柜……”
“几位叔伯,你们不关心一下湖南子弟的损失情况,就急着来问保险柜的事,是不是太急了一些?”房间门被推开,身上脸上满是泥的罗潇潇从外面走进来。一向高贵大方的她弄得如此狼狈,倒是把几个湖南的头面人物吓了一跳,费了半天劲,才认出是谁。
“这保险柜一直就在张贼的督军公署,如果各位叔伯想要收回省产,就该在战争爆发前自己去取。咱们湖南如果有能力夺回这笔财产,就不至于让他欺压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把张氏四贼消灭,长沙还没有拿下来,距离成功还远的很。现在就来谈这些,我想,未免会让人产生误会,觉得我们湖南人重财轻义,这似乎,不大好吧?”
“侄女,你这话从何说起?”一位老人连忙打着圆场,他一身衣服极是干净,脚上皮鞋鲜亮,丝毫未沾泥水。连过水坑,都是由仆人背着过来。见罗潇潇的狼狈样子,先用手杖指了指
“女人家……这样不好,还是该注意下体面。我们谈的湖南财产的事,也是关系着整个湖南所有人的利益,不是为自己着想。即使这些财物我们愿意赠送给鲁军,也该举办个仪式,请记者来照个相,这样,也有利于宣传鲁军的形象……”
赵冠侯接过话来“您见教的是,请放心,保险柜我们不会破坏。这是泰西最新科技,就算是用炸要炸,也不容易炸开。炸开之后,也没办法复原。再不放心,大家可以贴几道封条,等到了长沙,举办个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开箱不晚。潇潇现在这个样子,不好与各位长辈见面,到后面好好洗干净再说。”
“冠帅英明,还是冠帅英明。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到这几个人由仆人撑伞背着出去,罗潇潇叹息道:“这就是我们湖南的未来么?湘省自制,必然由这些头面人物出头牵线,可是他们的出身,不是前金官吏,就是立宪党人,再不然就是宗族头领。目光和思维,还停留在前朝,刚刚有一点起色,就开始算计自己的得失。湖南乡亲真能靠他们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