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刘棉花不想当出头人,所以要躲一躲风头?只这未免显得有些太胆小,方应物忍不住试探道:“老泰山觉得,出头的椽子先烂?其实只要小心行事,少出一点差错,也不用太畏手畏脚。”
刘棉花皱皱眉头说:“你不明白那万眉州是什么样的人,你更不明白如果夺情代表着什么意思。
若老夫想要夺情起复,那就等若是向有心人表明老夫有很强的雄心。只怕要触到万眉州的忌讳,这才是人言可畏的地方!”
方应物恍然大悟,本来他一直不太理解,在历史上敢串通天子上演夺情起复戏码的老泰山为何突然畏手畏脚,要说老泰山突然开始顾忌清名舆论,那就不是刘棉花了。
原来刘棉花还是顾忌人言,只不过是另一种人言。要知道,没有特别强烈政治野心的人,是不会夺情的;反过来说。遭遇父母丧事后夺情起复的人,都是极其有政治野心的人,是有强烈进取心的人。
历史上成化十七年的刘棉花是一个在内阁很低调的末位大学士,而眼前的刘棉花却是一个事实上的二号大学士。
两种不同角色即便做一样的事情。那被解读的结果也是大有不同的。低调的末位大学士夺情起复,只会被看做人品不佳、贪图荣华、恋栈不去;二号大学士夺情起复,只怕就要被解读为野心勃勃想当首辅......
原来老泰山最担心的是。释放出这么一种信号之后,会引起万首辅的强烈警觉和反弹。本来应该是万首辅与刘珝蚌鹤相争。他刘棉花渔翁得利,可别变成他刘棉花替刘珝挡箭的局面。倒让刘珝缓过气来看热闹。
“是这个道理,你大概不知道,那万眉州近期已经有敲打老夫的意思了,老夫不能防着。”刘大学士很有感慨的说。
然后又安抚方应物道:“此外,你无须太过于担忧,老夫只是回乡守制,并不是致仕或者倒台,别人仍会顾忌到这一点的。况且老夫将长子送到你身边,只怕也有让别人投鼠忌器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