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你下午在外面装阔,害我白给了冤枉钱,我不得找机会花回来?”
小多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听了这话也笑起来:
“行啊,狠狠花,免得咱俩之间有什么不清楚的。”
见两人从厢房出来,那小厮厚着脸皮上来问:“二位这是要出去?”
知道这家是黑店,两人一样东西都没落在厢房里,谨慎道:“待会就回来。”
小厮用笑眯眯的眼将人睃巡一番,侧身让开了路。
出了客栈就是街市,虽已入夜,仍热闹非常。
兴尽而归的粉面霓裳与富贵公子们说说笑笑,醉醺醺不知去往何处,留下一道甜腻脂粉气,似乎将周边不起眼的小商小贩们身上的汗味也熏精神了,鼓足了劲儿吆喝叫卖。
昭昭和小多像两只在荷叶间蹦来蹦去的小青蛙,从果子铺跳到烧烤摊,又从烧烤摊跳到了羊肉铺。
临近初夏,吃涮羊肉已经有点燥了,但这家的羊肉奶香味十足,两人吃得满头大汗犹嫌不够,直到撑得吃不下去才停。
昭昭吃饱了原有些困,准备回客栈睡觉,却听身后响起一片叫好的声音,小多惊喜道:“昭昭儿,你看天上!”
天上?
昭昭顺着小多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远处,深蓝色的夜空中竟有一位红衣女子悬空而立,仿佛将风踩在了脚底。
“是走索!”
小多眼睛亮晶晶的,他拉着昭昭挤进了人群,隔近了去看杂技。
昭昭仰起头,只见那红衣女子踩着一条细得微不可见的绳索,稳稳地走在空中,高贵得像猫,灵巧得像鸟,明明是在卖艺,垂眼俯视的时候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耳边不停响起叫好声,昭昭不由看呆了,也跟着拍手叫了几声好,许是错觉,昭昭竟看见那红衣女子冲她笑了笑。
陆上伎乐种类繁多,走索完了之后还有踏滚木、吞火吐刀、流星火爆。两人本想一直看到结束,却听旁边几个看客们说花神庙要闭门了。
小多撺掇昭昭去许愿,一转身刚要走,就见那红衣女子站在不远处,黑如点漆的眼凝望着昭昭。
这是个西域人。
她走到昭昭面前,用胡语说了什么,随后用手指擦掉嘴上的口脂,像赐福般点在了昭昭的眉心,蹁跹而离去。
被她点过的那处微微发热,昭昭失笑:“她说什么?”
小多挠挠头,也不懂:
“她说……她说……”
恰好旁边有个懂胡语的看客,热情地接过话来:
“她说,所有鸟儿都会飞上天空。”
夜深了,两人踩着花神庙闭门的尾巴赶到,往香火箱里塞了铜钱,跪在了花神娘娘面前。
花神是杨贵妃。
按理说,以色侍人的妓女本该极信奉杨贵妃,可昭昭双手持香,虽是跪着,心里却挤不出半点敬意,只随便拜拜,连愿都没许就起了身。
守在一旁的小尼姑走到两人身前,手中拿着一筒木签,笑道:
“花神娘娘降福,你们二位可要摇签,指引迷途?”
小多听多了戏文,相信英雄起运前总会被神灵指点,于是俯身又拜了拜花神像,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小尼姑手中的签筒。
他闭上眼摇签,口中念念有词,十分虔诚。
不一会,签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