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古道旁,一处破败的酒肆。
凉州苦寒,汉人、羌人、匈奴人杂处而居,普通百姓的生活大多清苦艰难,但为了抵御严寒,很多人都喜欢喝酒。这一处酒肆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塌一般,已很有些年月,这里地处偏僻,往来的行人多喜在这里停留一会,喝上几杯。
此时此刻,简陋的酒肆里便已坐着六名行人,大多是汉人,也有两名在凉州定居多年的羌人,大家都很有默契各自把持着一张桌子闷头喝酒,互不干扰。无论酒客还是掌柜,一个个都忧心忡忡的样子。
蹄声得得,一骑如飞奔至,马蹄声在酒肆前戛然而止,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挂刀壮汉飞身下马,提着一个大包袱随便找了张空桌子,还未坐定便大呼着:“老葫芦,酒来”。
苍老的掌柜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这壮汉是他的熟客,一边拿着酒壶上前,一边问道:“这么快就从长安回来了,比往常早了一天,长安的情况怎么样?”话音未落,其他两桌的客人顿时停止了饮酒,虽未聚拢过来,但如兔子般高高竖起的耳朵,足以说明他们对此事多么感兴趣。
壮汉端起大大的酒碗,“咕嘟咕嘟”一阵牛饮,偌大一碗酒很快便被他喝得涓滴不剩,连胡须和胸前衣衫被酒水弄湿都浑然不顾。伸出大手胡乱在嘴上抹了一把,示意老葫芦继续倒酒,一边愤然道:
“还能怎么样?长安城里议论纷纷,都说董卓之所以能够在中原祸害百姓,是因为我们凉州人的帮助,一个个对我们恨之入骨。董卓吃香的喝辣的睡皇宫里的女人,啥时分给我们过?现在却将污水硬往我们凉州人身上泼,岂有此理。我这次去长安贩货提前一天回来,便是看不惯有些商贩因我是凉州人故意刁难,将价格往死里压,老子一怒之下,不卖给他们了!”
老葫芦和那两桌酒客都沉默不语,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董卓倒台以来,凉州人已听到很多类似的话,据说已经有人提议,对凉州全境加重赋税,理由是“董贼为祸天下,独凉州是其老巢受创最轻”。
那壮汉又喝了一大碗酒,酒气上涌,眼睛中已能看到血丝,紧跟着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还听说,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认为,凉州兵能征善战,出自凉州的兵将一定因董卓之死对朝廷心生不满,迟早要再反。为了永绝后患并为那些被董卓祸害的天下万民报仇雪恨,要将凉州人全部杀掉!”
“滋!”
整齐划一地倒吸凉气声。
“啪”,老葫芦手中的酒壶掉落地上。
另一桌的四个汉人震骇不已,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两名羌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试探着问道:“长安人要杀凉州人,可曾说杀凉州的汉人还是羌人?我们可没帮董卓。”
壮汉瞟了那名羌人一眼,讥笑道:“连汉人都要杀光,更何况你们这些羌人!羌人在凉州的叛乱还少吗?”
那名羌人目光如刀,神情狰狞无比,将酒钱放在桌上,拉着同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