舶来镇内倒下了不少凤翔民兵,一些民兵正忙着将那些受伤严重的同伴带离前线,或抬或拖或拽,地上处处可以看到鲜血组成的血线。在岌岌可危的拒马墙防线后面,不远处的空地,成了临时医治伤患的地方,数十位医师忙碌着,尽力救治受伤民兵,并想办法减轻他们的痛苦。
小鱼也在这里,不难发现,她并不习惯如此血腥的场面,脸色苍白几欲呕吐,却依然坚持着留下来帮忙,亲自为伤兵包扎伤口。她明白,自己的存在,对那些为保卫领地英勇奋战而负伤的战士而言,是一大安慰,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去做,小鱼不打算离开这里。
很多人都看见,一位身着军师袍的柔弱女孩,跑前跑后地为伤兵包括伤口,月光照在她在身上,沉静如水。她的动作轻柔缓和,尽可能避免加剧伤员的疼痛,还不断轻声询问着伤兵的感受,任何一个还没有被疼痛折磨得完全失去理智的伤兵,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持安静。
没有任何一个凤翔人希望,增添小鱼的困扰和难过!
一位民兵,胸腹间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痛苦地呻吟着。将他抬到后方的两位民兵中,有一位约二十岁、身材魁梧、似乎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量的,是他同胞兄弟,一边紧紧按住兄长伤口,试图阻止鲜血继续涌出,一边大声地呼唤着医师,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很显然,他预感到了结果可能很坏。
不出所料,一名医师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简单地检查了一番之后,沉着脸摇头道:“他。。。不行了,救不回来。”
“求求你。。。求你,试一试!”守护在旁的民兵开始小声地啜泣,他的声音在颤抖。
医师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黯然转向了旁边另一位伤员,那位不死心的民兵忽然象受了伤的野兽一般,猛地蹿了起来,一把扭住那名医师的衣襟,他用的力气很大,医师甚至难以正常呼吸。
“你都没试过!”年青的民兵咆哮着,目中隐隐有几分疯狂。
刘星看到了这一幕,身法展开,两个起落后,他已到了两人面前,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方法,那位民兵已松开了抓着医师衣襟的手。刘星明白这位民兵内心的感受,无论谁看到自己的兄长伤口不断流血而医师表示无能为力的时候,情绪难免失控,实际上,他对医师没什么恶意,刘星把他们分开的时候,那名年青的民兵已经清醒过来。
刘星伸手在那名伤员身上飞快地摸了两下,冷冷地站起来,对那位青年民兵问道:“他是?”
“他。。。他是我哥哥。”青年民兵最开始时只是楞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答道。
“医师说的没错,你哥。。。没救了。”
刘星淡淡地说着,大师级武师早年闯荡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次惨烈博杀,他的判断,自然是不会错的。青年民兵心中仅存的那份幻想,被击得粉碎,眉宇间还略有一点稚气的民兵,泪流满面,然后,做了一件事:他亲手用手中的刀,杀了他的哥哥!
刘星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阻止,眸子里却多出几分惊讶。刘星明白这位青年民兵的想法:既然哥哥必死无疑,何必让他临死前多承受痛苦?
如果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老兵,有魄力和勇气做出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偏偏这位青年搞不好连二十岁都不到,而且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兵。他是在超度自己的同胞兄弟,从他刚才对医师的狂暴态度来看,兄弟两人的感情显然极好,可他那一刀下去时,没有一丝犹豫!
帮助他的兄长解脱后,青年民兵对刚才被他拽着衣襟的医师,和刘星分别一礼,然后大踏步走向身后不远处的战场。
果敢,沉稳,坚毅,拥有这些品质的人,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刘星问道。
“夏侯狮。”
青年头也不回地答道,看着他的背影,刘星再也无法将他与几分钟前,那个有些彷徨无助的青年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