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楠,正月初九早上九点零九分出生,名字是爷爷给取的,他说这个名字取自秦始皇的秦,金丝楠木的楠,以后定能大富大贵。这话听得多了我还真的信了。多年后,我在申城一家影视公司打工,干着跑龙套的活,混得比吃进口粮的狗还要惨。那时我不知道会不会等到咸鱼翻身的那一天。
与那些人模狗样的人打交道久了,心里不平衡。有段时间,我没有理由的头疼,那感觉真是噬魂销骨,我走着走着脑袋一歪,就感觉到大脑里的液体隔着头皮来回晃荡,用手指绷着头皮还能听到砰砰的响,说话大声点头就像要爆炸。医生说没有法子了,我的状况有点像低颅压性头痛症,但又不是,又找不出毛病,让我没事就躺平找到舒服的感觉,再慢慢治。
一躺下来,我感觉房间就像个棺材,我就像是个会喘气的活死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忽然就感觉人生好无聊了,我忽然想明白了,再风光的人最后他都是要死的,什么都带不走。
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赚钱,恋爱,结婚,生小孩,偷个情,离婚,分家产,把子女送出国,生意失败,老无所依,坐吃等死……但是这些全部的前提是我还要能走狗屎可以发财。
就我现在也没啥可带的,我只是有病了,要躺平,我舍不得死。
躺平的代价,就是我被公司开除了。那晚我准备了一根四棱大木棒躲在事先踩好点的巷子里。巷子的尽头通往皇朝娱乐城的后门。开除我的人和他的狗腿子跟班,每周一三五晚上十点半会从这里经过。动手前,我靠着巷子长出杂草的红砖墙抽着烟。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卖花女人走过来,望了我一眼。我不敢望她的眼睛,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瞬间泪流满面。我扔掉棒子,掏空口袋买走了她全部的花,说了句:祝你幸福。然后,我转身逃了。
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世界?既然来了,一定就有来的道理!那我要干点什么,才对得起现在还活着的我?有些人活成了穷人,有些活成了富人,还有些人活成了生不如死,而我所经历的另外一种体验,死不了。
故事还要从我爷爷病危那天说起。
凌晨三点接到父亲电话。爷爷病危,要见我最后一面。我从女友李清照的床上爬起来,惊动了她。李清照是我给取的花名,因为她总是摆着一副文艺腔调还说喜欢古诗文,她真名叫李雯。我和她上床时,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星期。那天她开着一辆红得滴血的小轿车在啬七路路口撞到我。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她说:“你要把我撞死,我就解脱了。”我要走,她不让。我就上了她了车。再后来,她就上了我。
李清照开车送我一路狂奔,次日中午十二点,车停在了老家村头。远远我就看到父亲站在村头的大皂角树下等我。按照习俗李清照现在的身份不能进我家的。父亲看到开车的李清照,说了句一起回家吧。看我有些诧异,父亲又补了句:“爷爷说,你要是回来带了人也一起回家。”
爷爷那时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已不能进食。躺在堂屋临时搭的木板床上,头朝北脚朝南,寿衣已经换上。老家习俗,人不能死在家里自己的床上。所以,大多老人都能预判到自己的大限之时,都会提前交待家人将自己抬到堂屋。一句话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家人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