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目狗站住了,抬眼望着我,摇了摇头,伸出右爪朝前指了指,扑通一声倒地不起。它的腹部插着一把短刀,刀锋整个没入了体内。但通红的刀柄我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那把将黑云肢解的寒月短刀。但我怎么也记不起,到底什么时候道童手上的刀插在独目狗的身上。
我恍惚之间觉得这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个人,一个想告诉我很多事,却说不出话的人。独目狗倒下的时候,那只眼睛瞪着很大,急速的充血,眼瞳像是要迸出眼眶,隐约之间一道深褐色的泪痕随着眼瞳的变化,忽闪忽闪地,让人不忍直视。
独目狗的喉咙最后发出一阵低吼,猛然抬头,抖了抖身上的毛,身体往后弓起紧绷起脊骨,一跃而起,又像是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有没的弧线,像是撞在一处透明的墙上,身体反弹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独目狗头上的皮焦灼的发出青色的烟,脑骨碎了一地。它如此拼命的一搏,像是在为我寻找一条出路。刚才它腾空撞击的地方,空气中出现了一道血痕。
血痕犹如倒在碎玻璃上的染料,在空气中渲染出了一道道裂纹。像是一个大玻璃罩子被撞坏了,而我就是被罩在罩子里的人。
裂纹越来越大,顺着血痕快速地往地面蔓延,直到形成了一个被血痕包裹的形如裂纹的血门。门半掩着,隐约能看到另一侧的光。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血门像是活物,门框扭动着,像是人的走路时摆动的肩膀,血门一点一点像我靠近。血门另一侧的光对我产生了吸引力,像一块磁铁引诱铁块一样牵引着我,迈步向前。
“仙家,你要走了,也不带上我吗?”这时,道童像一张纸片飘过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再看独目狗倒下的地方只剩下一张墨色的纸。短刀掉落在一侧。
“附魂纸,不是第一次见了吧?”道童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顺着声音我脑子一闪,竟回忆起阳信县客栈里五具尸体,最后不过是五张纸片,那种纸片就叫附魂纸。
“你中了什么妖术?”我能感觉到这个小孩也快要死了,“我带你走!”
“你带我走?”道童叹了口气,“你要带我走,赤天犬不是白死了吗,我不是白来了吗,师父不是白等了这么久了吗?”
小道童自顾自说着也不理我,他晃荡着单薄的身子,竟从地上捡起短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对着还在向我们挪动的血门吼道,“何人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