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间,目光里满是崇拜之意,言语间那种倾慕模样一览无遗。若是普通男子多半为花魁的柔情所感无有不应,可是范进眼里这就是个半大孩子,这种倾慕于他也没用处,只是在心里佩服:清楼出来的女子就是不同,这么两句好话若是把我骗住,我不就得白送她一幅画?
他在此绘画,赚钱目的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目的就是扬名做广告。买画的主力还是富人,清楼里商贾往来,人员众多,只要能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作品,不怕不能引人注意。时下文人才子与花魁结交,并不是什么劣迹,反倒可以称为佳话,于名声大有揄扬作用。
因此,范进并没拒绝他的意思,点头道:“这画先给兰姐儿看看,合用再说送与不送的事。眼下正好还有时间,我再给姑娘画一张,你自己摆个姿势。比如拿个琵琶,或是去弹琴都可以,回头再为姑娘画幅水墨丹青,那个要费些时间,得过两天送过来。”
玉娇的脸微微一红,“可不敢劳范公子的驾,贵足不踏贱地,总让您来这地方就太不把您当回事了。等过两天,奴自会打发丫头去府上取画。奴还未出阁,私储不丰,但也不好让您白受累,只好送您点不值钱的物件,可千万别嫌少”说话间打开首饰匣,在里面拿了两个四楞戒指以及一个点翠金钗出来,“这钗是包金的,戒指倒是真金,加起来有八钱开外,总值几两银子,范公子可不要嫌少。”
兰姐的房里,陈望在一边喝茶,兰姐则和个二十几岁的艳丽少妇在一起磕着瓜子说闲话。那女子生的细腰风胸,极有风韵,穿着粉红裙子架着二郎腿,将一只穿了红绣鞋的脚伸出裙外,朝着陈望眼前晃荡,“姐夫你说,我和兰姐儿谁的鞋好看?”
“去,别捣你姐夫的乱,我给他买了这一科乡试小录,他现在得用功温书,今天他不做出篇过得去的文章来,晚上别想上床睡。”
“没事,你那屋锁门,我那屋就开门,让姐夫借个干铺也没关系。”
兰姐正待举手要打她的当口,玉娇的丫头送来了画作,又说了方才的经过,名为海棠的女子笑道:“玉娇这女仔年岁不大倒是厉害,这姓范的衰仔也不掂掂自己斤量,就敢惦记未梳笼的行首,还要拿水墨丹青当敲门砖图个长来长往。玉娇这戒指给的好,一下断了他的念想。一个连秀才都不曾中的,家里又无产业,有个县令靠山还被赶到佛山去了,巴结他有什么好处?”
兰姐儿看着素描却道:“海棠,你眼窝子就是那么浅,将来可怎么出来自立门户?玉娇这事办错了。要是跟范公子长来长往,她将来说不定能到金陵十里秦淮去闯闯名堂。现在她自己把缘分给断了,看来她的造化就这么大,这辈子离不开广州,再过十几年,就是她陪我在这磕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