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二目中满是期待之意,范进心知,她又是想要偷师,笑道:“这个你学了也没什么用。就像我上次说的,明朝是条大船,有些地方破了烂了,就要修补。一条鞭法,就是修补手段。说好说坏都不客观,只能说有的地方适合,有的地方不适合。于城里人而言,秋天是最好过的时候,因为万物丰收,粮价便宜。可是对庄户人来说,米贱则伤农。租子要交,欠的债要还,全都指望收了庄稼想办法。偏生庄稼收下来,米价反倒低了。过去总归是要米,拿米交上去,就可以完税。现在是要银子,百姓打了粮食,就要卖粮交税,可是粮商在这个时候压价。过去一石稻谷可以完的税,现在要卖一石半,才能够上税额,表面是减少负担,实际是给百姓加了税。而这,还是在广东。如果是在北方就更惨,那边银贵铜贱,老百姓卖了粮食换铜钱,再用铜钱买银子,你想想,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早晚有一天,百姓全部的收成都不够交税,那时又是什么景象?”
“诶?那岂不是说是恶政?”
“也不能这么说,佛山那边就很欢迎这个政策。他们有地都去办场采铁,要银子就有要粮就没有,自然是希望交银子。大明太大,不可能有一条政令各地的人都支持。一些人喜欢,一些人讨厌,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如果所有人都讨厌,那就不能搞,所有人都喜欢注定是在做梦,大船就是这样,不能想着面面俱到。对于当官的来说,其实想的更简单一些,这是首辅要推行的政令,谁如果跟首辅对着干,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必须推行下去。至于百姓喜欢不喜欢,官员并不在意,真正可以干涉这一切的,是士绅。所以我们要在罗山打场胜仗,就是为了跟士绅搞个妥协。在罗定那里让出一些权力,换他们对一条鞭让步。好在广州的士绅整体上好对付,总督认了真,他们也得低头。”
林海珊道:“那这么看还是小船好。没有这么多麻烦,也不会有这么多碍手碍脚。”
“任何一条新船都是如此了,但是小船早晚会变成大船,新船也会变旧,到时候这些问题一样有。至于能不能挺的过去,就看你训练出的水手合格不合格。”
林海珊的胳膊搭到范进肩膀上,将他搂向自己怀里,故意用那雄伟的山峰,撞着范进的胳膊。“契弟,要说训练水手,你最在行了对不对?其实考举人也无非为了发财,你来我这里,我给你把交椅坐,你帮我训练水手怎么样?”
“可以啊,等我七老八十科举无望时,或许会考虑的,现在么,算了吧。”范进边说边不客气的在林海珊胸前一抓,“还有,问问题要付学费,别赖帐。”
两人嬉笑打闹了一阵,林海珊心内却反复盘算着林凤对自己说的话,“小妹,如你所说,范进心中有东西,应该把他拉过来,那样我们海外立国的事就有希望了。至于怎么拉,就要你自己想办法,总之你们都拜过堂了,学着当一下他的娘子,人都是帮自己人的,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一定会对你好。给他生个儿子,还怕他不入伙?”
海盗是最现实的群体之一,认同力量,追随强者。如果范进于林氏舰队无关紧要,即使拜过堂,林海珊也只当是个笑话,不会真的在意什么。可是眼下情形并非如此,林氏舰队经过南澳大败之后,目前能够维持,范进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因素。
西关商人与自己交易,加上官府的支持,让林家舰队得以度过最艰难的时期,现在也能从陆地获得稳定的物资补给。这些都是靠范进作为桥梁,才做得到的事。再加上其教授的管理方法,如今的林氏舰队规模虽然小,但是实力上未必比林凤时期弱上多少。
这种切实可靠的好处,比起虚无缥缈的情爱,更能打动林海珊,是以被摸几下她倒不会恼,只是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书生跟自己彻底绑在一条船上,让其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