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棍横行,好人受冤,外加自己名声受损。几方面的因素综合作用下,让小皇帝怒气冲天。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不管再怎么修炼心性,也比不了那些官场老狐狸。未曾想过这背后是否藏着什么谋划布局,只想着伸张正义,招呼着身边心腹太监孙秀道:“你去朝房请先生到东暖阁,朕有事要请教。”
时间不久,张居正被孙秀请到了东暖阁,万历将奏章与说贴都放到了张居正面前,必恭必敬问道:
“先生,朕心里有些事不明白,请先生指教。这种事朕到底该怪谁?”
张居正道:“京师之中匪类横行,欺压安善百姓,刑部法司不能明察秋毫,加白刃于无辜百姓,此乃典守者之过,罪在臣工。臣忝居阁揆,自难逃其罪,请陛下下旨严惩。”
“不,这不能怪先生。这案子是在父皇升遐那年,当时首辅是高拱是吧?”
万历对这个名字印象极深,当然印象更深的,是那句十岁孩童如何做天子。当时如果不是恩师和冯保护持,自己是否还能当上皇帝,都在两可之间。对于这个人,他自然没法忘却。
张居正点点头,“不错,当时正是高中玄做首辅。”
“那这便是高中玄的不是,不干先生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臣身为首辅,不能及时纠察冤狱,反而让无辜被押上刑场,亦是罪责难逃。”
万历此时的年纪不大,还听不出张居正一句话间,已经把案件定性得冤狱的深意,只以为张居正要主动承担责任,连忙道:“朕不怪先生,先生亦不必自责。这件事最大的过错在刑部,他们把案子审得糊涂,其他人又怎么知道?就像朕,哪里知道人是被冤枉的,只看到刑部说他们有罪,就当他有罪了。先生想必也是如此,这罪还是在刑部的。”
张居正心知自己这个弟子最无担当,有事先想着甩锅,不想承担皇帝应有的责任。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性子,才方便自己接下去的行事。范进这次把案子闹大,正合他的心意。第一先转移视线,让大家不要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家事上;第二,惟有事情闹大之后,自己才好借机做篇文章,不让外敌有机可乘。他作为万历恩师,牵着弟子鼻子走,自是手到擒来,但是在此之余,还是希望多教导弟子一些东西,因此沉吟片刻之后道:
“陛下,刑部固然难辞其咎,但过错不能单归于刑部,五城兵马司作为首审,擅用非刑以求口供,主审之人亦难逃干系。还有,刑科给事中不能查清案件,纠察冤狱,亦有失职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