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船北马。沙氏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师人,第一次坐船,即使是漕船比普通船稳当些,也吐得一塌糊涂。吃进去的食物转头就呕出来,面色苍白两腿发软,整个人状态差得要命。
花继荫在经历初次坐船的些许兴奋之后,也同样被晕船所击倒。加上老父去世的打击,心情的伤痛,人在船上便发了病,高烧不退。他本来年纪就小,加上身体素质不算多好,这一病情势很有些凶险。好在范进懂些医术,处置的及时,又让船停了请郎中抓药,才不至于有大关碍,只要休息就能痊愈。沙氏也知,没有范进关照,自己母子两个怕是没命到句容,心里颇是感激,只是还是不敢与范进说声谢,只好改向郑婵道谢。
与沙氏一样,郑婵对上船也有些反应,只是她韧性过人,咬牙苦撑,如今倒是已经恢复了几分气色。于沙氏的道谢她很有些不以为然,这位言官的妾侍在她眼里,身份不比自己高到哪去,根本看不起她。手里捧了包瓜子自顾磕着,将瓜子皮吐的倒处都是,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
“说谢有什么用啊?空口白牙的,我家老爷可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给自己干儿子请郎中开方子,那药有多贵你是不知道,反正吧,就你家这点家当也不够抓几副药的。老爷好心好意让郎中也给你开方子,你却不领情,死活不肯开门,难不成我家老爷还能吃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岁数了,三十多了,我家老爷还能把你怎么着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沙氏生性懦弱,即便郑婵只是范家一个下人,她也拿不起架子来,反倒是很有些害羞地解释着。“那郎中是个男的,不……不方便。”
“那郎中六十二了,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真是的,连孩子都生了,又不是个大姑娘,至于这样么。”郑婵白了她一眼,“吃瓜子不吃?老爷在岸上给我买的,分你一些。”
“多谢姑娘,不……不必了。”沙氏红着脸道:“我倒是有件事要请教郑姑娘,你与我都是京师人,你怎么……不晕船的?”
“谁说不晕?我一上船照样吐个天昏地暗,我家老爷说他有经验,我一吐完了就拿食物给我吃,吃不下也要吃,把肚子填满。填满再吐,吐完再填,折腾几回,慢慢适应了便不那么严重。当然了,还要老爷照顾着,那样才能挺得过来。”
她说到这里得意地用手指指耳朵上一副崭新的赤金耳坠,“好看么?就是请郎中的时候,老爷从银楼给我买的。小地方的工匠,手艺一般般,可是老爷送我的东西,我就是喜欢。”
沙氏脸微微一红,“你们……你们已经?”
“我是他的人了。”郑婵很大方地承认道:“从上船第一天,我们就睡在一起了,我把我家老爷伺候的可舒坦呢,所以我要什么他都肯买。你啊也别叫我郑姑娘,我老早以前就不是大姑娘了,你叫我郑姨娘吧,我叫你沙姨娘,这样多好?我跟你说老爷对我可好了,每天拿手在我身上这摸那摸的……你别脸红,都是过来人,至于害臊么?老爷的手啊可跟一般人不一样,就像是个火盆似的,摸到哪哪里就热烘烘的格外舒坦,被他摸摸什么病都好了。我听老爷说,他那是气功,叫做易筋经,因为有了这气功,他可厉害着呢。这样的男人,才算是男人,又才有貌有钱,还那么厉害。咱两境遇差不多,都是当下人陪自家主家睡,可是你非要陪个老头子,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换了是我啊,才不肯跟个老头,听说他还打你。真是的,你这么年轻跟了他,还要挨他的打?你图他什么,有钱?官大?还是身子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