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下乡到花家社学革了一个秀才,夸奖了花继荫,随即就被郭从善请到郭家去。这个消息在花家这边迅速传播开来,就连那些监查人员也放弃了职责,反倒是主动加入了私下议论的大军,交头接耳打问着消息。
田间树下,到处可见花家男丁在小声嘀咕,机房里织机闲置,女人们也凑到一起低声议论着,嚼着舌头。
几声干咳,机房里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连咳几声示警,等到其他妇人抬头,才看到贾氏拄着拐杖在两个婆子簇拥下来到机房里。一群妇人脸上神色紧张,起身迎接,贾氏只哼了一声,迈步来到一台织机前坐下,轻车熟路地开始操作。
“老身年少时,每日在家中,只是随同母亲学着纺织、刺绣,不曾有过闲话的时光。因为这两样本事,是女人安身立命的根基,学不会这个,便不是合格的妇人。你们身上穿的,口内吃的,全要靠织机来换。这门本事自幼就要练熟,这样才能帮衬夫家兴旺,不至于吃白饭。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与其担心那些事,不如把自己的本事练好。只要我们有田,有织机,男人们可以耕种,女子可以织绸织布,官府也好,各位员外也好,谁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坐下,开工!”
妇人们不敢再说话,低着头来到自己的机器前,开始操作。原本坐在贾氏这台织机的女子没了事做,很有些尴尬。贾氏看看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眼睛里没活,这不行。过来帮我上料。记住,做人媳妇的,手脚一定要勤快,天色未黑,手脚便不能停,这是本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织机发出单调的嘎吱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贾氏精力不衰依旧劳作不停。忽然房门外有女子的声音道:“五老爷,您不能进去,这里都是女眷。”
随即,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我不进去,那就让大嫂出来!现在大祸临头,请大嫂必须出来说个清楚,这事不能这么等下去。至少我这一房,是不能等死。”
“五老爷,您说的什么话,怎么好端端的出来等死?”
“废话,城里的生意主要是我这一房在做,每年的利润八成交给族里做公使,从不曾短缺。现在凭什么把我这一房牺牲掉,我当然要问个清楚!大嫂!大嫂出来说话!”
贾氏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拄着拐杖站起身,步伐坚定地向外走,临到门首时,又回头看了妇人们一眼,目光依旧犀利。“心无旁骛,安分守己,这是做女人的德行。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与你们无关,好生干活。有我在,咱们花家的天,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