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含血喷人!奴变是你们文官的事跟咱家不相干。我最多认个失察之罪,其他的罪名,往我身上放,你自己不嫌寒碜么?”
范进冷笑一声,“黄公公,你铁嘴钢牙,自然不会承认。而且你给那些阿鼻们提供的兵器上,也确实查不出什么,连那位经手人都死掉了,自然可以推个干净。不过你忘了一件事,罗武就在我的衙门里,我之所以不杀他,也不给别人杀他的机会,就是为了从他那里搞到足够分量的证据,除掉你这颗毒瘤。罗武在内织染局里发现了不少东西,包括几件剩余的兵器,外加你私织的缎匹。每年你挪用款子虚报价款,除了自己贪墨之外,另一件事是做什么,不用我多说吧?这些年海上销的丝绸,有多少出自江宁,你真当我查不出?”
黄恩厚看看范进,“你想翻这个账?好啊,咱家等着你!你够种就把这账翻出来,看看咱们两个谁死在前面!”
范进笑道:“黄公公,感谢你好意提醒,我很清楚这些丝绸的生意关系到谁,又关系到哪一层。但是这些人,吓唬不住我。过个一年半载,这生意会从暗变明,再过些年,跟你做生意那些人,会变成我的生意伙伴,如果不愿意的,就只好出局。你说这账我有什么不敢翻的?你以为烧了账本,死了经手人就没事了?我给你提几个醒。”
“黄继恩那帮狐朋狗友没死绝,他这些年为你办事,很有些人跟他吃饭。你把黄继恩踢出去给罗武杀,当时看是没错的,可是其他人的心凉了,他们谁还会再保你?他们知道的没有黄继恩那么多,但是也不是一无所知,这些人是干活的。你那些藏在外面的银子埋在哪里,他们自然会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奴变之后官府查的严,早就自己去挖了。有他们招认,那些钱肯定保不住了。再有,就是城里那些士绅商贾……”
“他们敢!”黄恩厚表情狰狞。
范进冷笑道:“他们确实不敢,毕竟大家也有把柄在黄公公手上么。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人什么德行,你心里有数。如果为了黑下你存在那的银子,他们说不定什么都不说。但要是比那些银子更大的好处,你说他们还会不会不说?比如裁撤内织染局,神帛堂化公为私,今后所有的上用缎采购官督民办,另外取消铺户当行,商户不再为朝廷当差,朝廷要什么都要付钱,商人们收钱办事,大家只是交易关系。黄公公你说,这种好处之下,那些人会不会还保着你?你烧掉那些死账本有什么用?整个江宁有那么多活账本等着告你,你又能烧的了谁?至于奴变的事,我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钉死你,但是只要让士绅们知道是你做的就足够了,现在不知多少士绅等着找你报仇。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你这次死定了!”
说话之间,人已经距离黄恩厚很近,范进压低声音道:“我答应了罗武一件事,保证你死在他前面,所以你想要自杀的话就赶快,也算是省了我的手脚。顺带我告诉你一句,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江宁,所以你知道我再多把柄也没用,没机会说出去。你自杀呢就是畏罪,不自杀呢,就等着我找到足够的证据把你钉死,让你死后也没面目见先皇。怎么选,自己慢慢想,多念几遍经,或许有办法呢。”
手串断裂,那一串已经盘得光可鉴人的念珠洒落一地,叮当作响,大珠小珠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