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道:“好在大同离得不远,那里什么都有,娘子想要什么我吩咐人去大同采办就是。”
“我什么都不要。郑范溪这是摆个下马威出来给咱们看,我不能落了相公的面子。不就是吃苦么?我不怕。再苦也苦不过在天花庄里那几天,再说有相公在我身边,我也不觉得辛苦。就是跟你来那几个,这下都要受委屈了。我不曾预备她们使用的东西,这里的环境她们住不惯。回头我让夏荷去问问,她们需要什么开张单子,咱们派人去买。郑范溪如此相待,若是不好好敲打他几下,还真以为这宣大是他的天下了?笑话!先礼后兵,你且去见他一见,算是行客拜坐客,面子上的事我们做足,至于将来怎么做事……路是自己走的,他自己要找麻烦,也不怪我们。”
范进来到外间时,张铁臂正在训斥着郑洛手下负责接待的旗牌官。虽然张铁臂依旧是个白丁,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给巡按做长随的,自然不会把一个小武官放在眼里。在范进面前张铁臂向来是低眉顺目,此时却化作了怒目金刚。
“我家老爷的火牌早就已经到了,你们这里就是这般招待?我说这位将军,你这差事当成这样还能在都标营里做旗牌官,倒也当真是奇事一桩。你眼里看不起我张铁臂不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个下人,又哪有什么面子。可若是我家老爷动怒,你这点前程抗得下么?”
旗牌官脸色也有些尴尬,讪笑道:“张老爷息怒,这事真不能怪小的。咱们这是边地,不比腹里,尤其眼下的情形也格外特殊,更是要格外仔细。郑军门上任不带家眷,身边只有几位随从,特意要求文武官员一心办公,尤其是官员不得带内眷。这样布置一是为了枕戈待旦,让大家时刻有警惕之心,不要光顾着玩乐误了正事,再有就是让女子住不下去。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您老也是明白人,能体量小的苦衷。”
张铁臂哼了一声,“我体谅你,谁体谅我?郑军门什么岁数了?我们老爷什么岁数。他不带内眷还能多活二年,我家老爷能这么办么?”
范进咳嗽一声,制止了张铁臂的话,“奉命行事,你跟他发脾气有什么用?好生看守门户就是了,本官要去拜见老军门,还要麻烦这位将军带路呢。”
这旗牌总算得救,长出了一口气,朝范进一个劲的道谢。在前担任引马,范进也未乘轿,而是骑了马在后面同行。范进的骑术虽然不算精通,但是在城里骑马不用飞奔,倒是不会出问题。他边走边与这名旗牌交谈着,态度很是和气。这旗牌深知范进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也知道郑洛绝对不会为了维护自己去跟巡按冲突,因此也就格外讨好,于范进的问题回答很是干脆。
“回大老爷的话,我们城里也不是总这样子,就像您说的,要是常年这么搞谁受的了。这不是最近一段日子鞑虏不老实,总是有游骑骚扰,还有的过了外墙,来到附近晃荡。上面的老爷说是要打大仗,所以各路兵马调动,我们这里也在做准备,情形也就格外紧张一些。”
“怕?这怎么会怕呢?不就是打仗么,小的命苦,生下来就是吃粮当兵的命。要想富贵,就得一刀一枪的拼杀,没有仗打才是真的怕,与鞑虏开战没什么可怕的。再说这也是发财的机会,砍几颗首级就能发财,这等好事求之不得。其实各位总戎、协镇也是一样的心思,各位府里的家丁都指望打仗发财呢,这几年仗打的少,大家都穷的厉害,这次一开兵个个欢喜的不得了,巴不得多打几仗,多发几笔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