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的很清楚。“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把就一辈子被人压着抬不起头。大不了就去冲鞑子的大营,落个战死的下场,反正这种窝囊气我受够了。”张宗道恨恨道:“就因为我是远房小宗,又是庶出子弟,就要受他们长房嫡出的欺压,凭什么?我一刀一枪做到这个位置上,他们是出了钱粮,可那也是我应得的。我还要为他们的商队保驾,给他们出关贸易让路,帮他们杀人。这些事我可以忍,可是做了这么多,依旧不把我当自家人,只把我当成一条狗来使唤,我忍不了!本来说好的把我从这个鬼地方调到大同,结果就因为代王府的事,我不能烧掉那些军资,就又把我扔回来。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张宗道并没有在范进面前装出忠君报国的样子,在他看来,这个带着好几个美貌女子来边关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装出那套没什么用还不如说实话。“我不喝兵血,不吃空饷,不是因为我不想发财,是因为我想要做出点成就来好早点离开这里。我想要做官,做大官,做一个人上人!风风光光地回家,到娘的墓前转一转,再问问张家允许不允许我娘进祖坟。再到我的堂兄家里……”
“你的堂兄娶了你中意的女子,反倒让你娶一个小军官的女儿,为的就是好让你进入军队,他去读书。”范进听着张宗道的介绍,颇为同情,“一个人的婚姻首先要考虑家族利益,连人生都是那样,这实在太可悲,也不公平。你放心吧,只要你跟我合作,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在蒲州扬眉吐气,夺回自己女人的机会。”
张宗道一喜,“这个机会还有?”
“你现在休了你老婆,有我的面子,你老丈人一句话都不敢说。至于你堂兄,我想找他点劣迹也很容易。我喜欢聪明人,更喜欢跟我说实话的人,你恰好两条都占。只要跟我合作,我不会让你吃亏,这次你的三百人死伤超过七成,部队已经被打残了。这当然是败绩,可是对我来说就是大功。本官保举你的官职,想要做大官就是一句话的事,蒲州卫指挥使加蒲州守备怎么样?”
“末将愿为按院老爷效死!”张宗道激动地跪在地上,不顾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疼痛,用力磕起头来。
“起来吧,下去预备一下,蒙古人应该快来了,别让他看到咱们的狼狈样子,否则就不好谈了。”
“放心吧,小的手下人不见得会打仗,但是装点门面最擅长,鞑子看不出破绽的。”
与辛爱的战斗可以分成两个部分看,山谷外标营与辛爱部下将近两个千人队的战斗,属于大胜。由于集结了督标、抚标各一部,又有宣府总兵部下一个正兵营外加两位参将心腹家丁,兵力和战斗力上,都处于优势。扯力克不出力,辛爱的兵完全是被压着打。
山谷里的战斗,如果不计算辛爱的价值,其实是大明失败了。三娘子和戚金的神操作不能抵消范进的猪指挥,由于他错误的出击命令,导致明军伤亡远高于蒙古兵。吃掉辛爱两百人的代价,是明军付出了近四百人的伤亡。两个换一个,才把辛爱彻底吃掉。平虏寨内现在有大批伤员,虽然在范进提供的伤口清洗护理技术下,这些人中大部分可以避免死亡或残废的命运,可是场面上实在不好看。
笔有些时候比剑更有力量,战场上虽然是明军先手,但是并不意味着绝对胜利。扯力克这块硬骨头横在这里,明军即使能把它咬碎,自己也要掉几颗牙。最好的办法,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