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场紧张激烈的追逐战在葱茏寂静的山林中上演了:一个衣冠不整的三十级人类战士,狼狈不堪地在山林间逃窜着,他腰带上拴着剑鞘的带子已经被撕裂了,剑鞘长长地拖在地上,磕着树根与山石,发出仓皇的“突突”声响。在他身后,足足有二、三十个黑衣男子正马不停蹄地向前追袭,这些黑衣人面色阴沉、队列整齐,所经之处尘土飞扬,犹如平地卷起一道烟波,看上去倒也蔚为壮观。
事实上,这种让人毫无尊严感可言的逃亡在我身上并不止发生了一次,我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从各个方向试着潜入陵寝,可没有一次成功过。那群死缠烂打的活死人机警得像一群嗅觉灵敏的猎狗,除了一身的伤疤和快被扯成破烂了的护具,他们什么也没让我得到。幸亏这些被血族控制着的变异人类对于阳光有着特别的惧怕,无法迈出丛林的密影之中,否则这场你死我活的马拉松长跑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可想而知我这时候有多么的懊恼和沮丧。为了完成这些任务,我光花在修理装备上的钱都差不多有一枚金币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这是我第一次在完成任务时经受这样的挫折,深深的挫败感把我的心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我直觉得心里愤懑难当,胸口淤积的烦躁令人窒息。我真想把这些难为人的差事抛到脑后,再也不去想它们算了;可如果就这样认输,又觉得好像是被什么人用卑劣的手段击败了似的,让我感到非常的屈辱不服。
更何况,完成这些任务的报酬还十分丰厚,一些小小的贪欲又让我多了一条坚持到底的理由。
我又重新翻开了任务笔记,盯着“报酬”这一栏看了许久,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
“你这个疯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啊?你要想死就去死好了,不用临死还要把我拉着垫背吧!”就在我正酝酿情绪、准备再一次挑战林间陵寝这一挫折教育的现实课程时,一个似曾相识的粗犷声音忽然从我的身后不远处传来。
“好啦好啦,不要那么激动。杀人杀累了,看看靓丽的死神妹妹也不错啊,劳逸结合嘛!”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从同样的方向飘来,听起来也让我觉得亲切熟悉。
“结你个大头合啦!我们已经死了第五次了,光跑尸体就跑了两个多小时,哪里还用的着怪来杀,我们自己累都要累死了!让你他妈的死神妹妹见鬼去吧——呃,那个,她本来也就是个鬼啦——她那张脸再漂亮也不能当信用卡来刷啊,现在我们可是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去修理这些装备?”
“啊,这么说我们变成现在这个处境是怪我了?用不用让我提醒你一下是谁把我们的钱弄没的?如果不是你这个拙劣的笨贼,我们至于连修装备的钱都凑不出来吗?”
我转过身,看见那两个正吵得不可开交的身影。一个长着獠牙、大腹便便的绿皮半兽人胖子,正冲着自己身前的小个子红须矮人大发雷霆。他异常费力地弯着腰,把自己的肚皮挤成一个滚圆的球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硕大的歪嘴葫芦。
“长三角?”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与我一同消灭剑齿山强盗的半兽人游荡者——无论走到哪里,这个身材超标得异乎寻常的游荡者都是让人很难忘记的异类。而与他吵闹不休的,则是同样曾与我并肩战斗过的、勇猛无畏的矮人“狂暴牧师”长弓射日。
“杰弗里茨·基德!”听见我的喊声,他欣喜地发现了我的存在,立刻停止了争吵,热情地向我打着招呼,“真巧啊,你也在这里。昨天妃茵还说起过你呢。”
“是啊,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刚才我还说,要是能找到一个像你这样尽职的战士就好了,我也不用打得那么费力。”长弓射日见到我也异常高兴。
“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像他这样尽职’?像你这样搞不清状况地死缠烂打,魔法用完了就直接躺在地上挺尸,你又尽了什么职了?”
“那也比某些近战职业的废物强,一遇到危险就只知道逃跑,把我这个布甲的法系职业扔在前面顶怪,简直是劣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