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的目光都被这惨无人道的惨叫声吸引了过去:一个身穿白衣、左脸颊上带着一道凶恶疤痕的四十八级人类剑客,此时正缩着脖子撅着屁股,拼命地向后挣扎着。在他身前,一个刚刚四十级出头、满身垃圾装备的大胡子菜鸟武僧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十分粗暴地把他向城门口拖去,一边拖一边以不容反驳的强硬口吻大声地呵斥着:
“臭小子,带着女同学出来蹭饭就有的是时间,帮你老子打个披风就推三阻四!老子白养活你十几年了!想走?门儿都没有!今天你要是不把披风给我打出来你就甭想回家!”
“爸,冤枉啊……”白衣剑客连声叫屈,“……真不是我不想帮您,今天一下午黏稠沼泽那个副本我都陪您打了六遍了,您的披风爆不出来我也没法子啊……”
“乖儿子,听话,咱们就去最后一次,就一次,这一次不管能不能把披风爆出来,咱们都不玩儿了,行不行?”大胡子武僧循循善诱。
“您就饶了我吧……”大胡子武僧“最后一次”的承诺并没有赢得白衣剑客的支持,反而勾起对方更深沉的怨念,“……三个小时以前您就说是最后一次,这一下午咱都打了四遍最后一次了。您就再等一个星期,下个星期六,下个星期六我早上六点起床给您打披风还不成吗?”
“下个星期我都要五十级了还要这个披风有个屁用啊……”大胡子武僧急不可耐地反对着对方的建议,从他的眼眶中我们可以看见一团异常炽烈的火焰,“……就是现在马上就要用得着了我才急着拉你一块儿去的。”
“不行啊爸,我跟妈说好了下午六点钟以前到家的,现在马上就快要五点半了,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别让她等急了……”白衣剑客痛不欲生地大声嚷道。
“你妈……”这显然是个比之前所有原因都更为有力的反对理由,以至于态度一贯强硬的大胡子武僧不得不迟疑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的表情……但是片刻之后,他又立刻恢复了原先的强硬姿态,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妈那边儿我跟她说去,今天补习的课程比较难,我们得晚点儿回家。”
“我不去,我才不去呢,您就再找找别人吧……妈,妈,救命啊……”面对着大胡子武僧如此热切的期待,白衣剑客终于毫无仪态可言地一屁股坐倒在道路中央,满地打滚地耍起了无赖。
“别说喊你妈,就算是喊你奶奶来也得先给我把披风打出来再说!”大胡子武僧不容分说,愤愤然地捋起了袖子,看起来是打算把白衣剑客硬拖出城门去……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眼前这两个正在发生这激烈语言争执和肢体冲突的家伙,正是我们亲爱的公会会友佛笑,和他以前的跟班儿、后来的父亲(这种说法似乎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除了拥有满腔坚忍不拔的毅力之外几乎可以称得上一无是处的人类武僧——我是你爸爸。
无论是出于同在一个公会中共事的同志情谊,还是出于曾经并肩作战共御强敌的战友情怀,我们都绝不应当坐视佛笑遭受现在这样尴尬的窘境,更无法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反抗不合理的父权暴政饱受摧残而无动于衷。我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我们不约而同地背过身去,饶有兴致地欣赏起那辆一直停候在路旁的长途马车。
我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你再不放我走我就告诉妈你逼我陪你一起打游戏……”佛笑大声威胁道。
“……咦,你们看你们看,这辆马车的车厢里居然能坐人哎!”长三角惊喜交加地拼命把脑袋往车厢里面拱,仿佛生怕他那张圆润饱满的大绿脸被别人看见了似的。
“你敢!你要是向你妈告密,今后的零花钱我一分钱都不给你了!”我是你爸爸声色俱厉。
“……是啊是啊,而且这辆马车的前面居然还有马……”妃茵缩手缩脚地蹲在那四匹辕马之间,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贴在马屁股后面,就连正站在她身边的我都很难从那乱蓬蓬一团的马尾巴底下发现她的踪迹——由此可以看出我们的会长大人其实很有成为一个优秀游荡者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