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情况下,穷苦人家易子而食都不算罕见的事,儿子要传宗接代,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放弃。
女儿则不同,不论是卖掉换些食物,还是与人易子而食,似乎都已经注定了一生悲剧。
刚刚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大约不久后便会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还有许许多多与她命运一样的孩子们。
不知为何,祁鹤安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他还在上京整日游街打马时,曾闯了祸被回京述职的父亲抓回去。
又因他背不出祁家的家训,被关在祠堂里罚跪。
那时父亲面色铁青地骂他,“‘家国大事前,没有私情,百姓安危重于一切’这句话不但是家训,更是每个士兵都要刻入骨子里的!你个不孝子,区区十几个字你都记不住,以后还怎么指望你继承我的衣钵执掌大军,守护一方安危?”
彼时他少不更事,对这种宣言不屑一顾,气得父亲旧伤发作。
后来父亲回了北境,逢年过节回京时也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再后来他懂事了些,还未来得及与父亲道歉,父亲便被人毒害长眠于北境。
这些年来殚精竭虑,他从没时间回想那些过往。
可时至今日,祁鹤安突然很想回到过去。
去问一问父亲:这私情,可包括杀父之仇?
若是此刻站在这儿的人是父亲,他又会如何选择?
祁鹤安机械般地拨开人群逆流而行,视线盯着前方,脑海中却在天人交战。
不知走了多远,祁鹤安忽然停住脚步。
这次还未等宿辰疑惑发问,便听祁鹤安沉声道,“我们不回北境了。”
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