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和赭色的旗帜下,站得都是骑兵,各有三千出头。天知道柴家小儿使用了什么手段,先前居然能让他们和步兵的推进速度保持一致。绿色和蓝色的战旗之下,则各有四千步卒,以长矛手和刀盾兵为主,中间夹杂着少量的弓箭兵。正中央红色战旗下,则是柴荣的本军。大约有六千人,一半为骑兵,一半为步卒。身上的铠甲和头顶的铁盔,被晚秋的阳光照得耀眼生寒!
“咕咚!”神武禁卫右军副都指挥使李冈,用力咽了一口吐沫,脸上的表情说不清到底是羡慕还是恐慌。
银丝锁子甲和镔铁盔!怪不得柴家竖子如此有恃无恐!这厮,三年来到底贪墨了多少治河款项,才将麾下亲信武装得如此败家,几乎每人一整套?反观禁卫军,号称全天下装备最为精良,却需要混到指挥使以上,才能勉强穿上铁衣。并且只有半身,下半身的护腿依旧是牛皮所缝!
战场上,有甲者活下来的希望,是无甲者的三倍。身披铁甲者活下来的机会,比身穿皮甲者,又要高出七成。如此简单的常识,每名老行伍心里都清清楚楚。如此鲜明的对比,令禁军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心冷如冰!
“擂鼓!”感觉到自家队伍的士气正在直线下降,王峻果断发号施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闷雷般的鼓声响起,压住禁军将士心中的恐慌。大周枢密使王峻扭头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将宝剑再度高高举过头顶,“左军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带领本部兵马出击,探明敌军虚实!”
“啊——”神武禁卫右军副都指挥使李冈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抛开心中的杂念,扭头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左军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两军交战,通常开头都会各自派遣少量部队,发起试探性进攻,借以摸清对手的底细。但今天开局第一仗,去摸的却是老虎牙齿!即便能探明对手的实力,何徵麾下的左军第三厢,恐怕也得搭进去一半儿以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催战鼓连绵不绝,敲得人五腑六脏来回翻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画角声接连不断,像诅咒般,催促何徵尽快将王峻的命令付诸实施。
左军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没有勇气抗命,只能带领本部五千兵马,缓缓向前推进。为了尽量降低自家的损失,他没有逞能去攻击柴荣的本阵。而是果断选择了“叛军”左侧绿色旗帜下队伍,并且分出了足够的兵力,提防叛军左翼的骑兵偷袭。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看到禁军抢先发起试探性进攻,柴荣也果断命人吹响了迎战的唢呐。绿色的战旗下,陶大春带领四千河工,立刻迈步向前推进。长枪、盾牌和钢刀层层叠叠,泛起的寒光宛若一道道海浪。
还没等两军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百步之内,何徵的队伍就抢先射出了羽箭。黑压压的雕翎,刹那间就令阳光为之一暗。绿色战旗下的将士,则将长枪竖起,左右摆动。盾牌举高,斜向上护住胸口和头顶。穿着高腰战靴的双脚继续向前,像铁锤一样敲打地面,“轰轰,轰轰,轰轰”,每走一步,都将大地踏得上下起伏。
羽箭落下,一部分被枪杆撞飞,一部分被盾牌阻挡。还有一部分,则射中了目标。前三排,陆续有“叛军”倒地,被自己人快速推出队伍。后排的兵卒则果断上前补位,对近在咫尺的伤亡,视而不见!
从上百万流民当中精挑细选,经历连续两年以上的艰苦训练;以黄河两岸乃至整个河北的山贼草寇都当作了磨刀石,反复认真打磨。眼下这支队伍当中任何一人,都已经被打磨成了如假包换的精锐。没听到主将的命令,再密集的箭雨,都不可能让他们的脚步放缓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