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大人吹得真好听,小女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笛声。”
“神使大人好厉害啊,便是帝都最好的乐师团加起来也不及大人一分。”
“此曲简直是天外之音,小女有幸能听到神使大人奏曲,当真是三生有幸!”
已经被三言两语钓成翘嘴的子桑曲指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这马屁拍得也太响了。”
赵玉屿捂着脑门“哎呦”夸张喊了一声,旋即一脸理所当然:“小女说得没错啊,普天之下除了神使大人,还有谁能以笛驭兽,神使大人的笛声天下一绝,无人能出其右。能有幸听到神使大人的笛声,简直是小女毕生之荣光,祖坟上都能冒青烟。”
子桑见她马屁越拍越来劲,越说越离谱,伸出两只手捏着她的脸蛋一通乱:“你这张嘴,死得也能被你说成活的。”
手中的脸蛋手感极好,子桑玩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难得来了兴致,他再次将玉笛抵在唇边:“给你看个好玩的。”
赵玉屿被捏得脸蛋生疼,她双手捂着脸刚想委屈讨巧,忽闻笛声再次响起,不同于方才的雀跃欢快,这次的笛声清悦婉转,飘飘乎似鸾吟凤唱,如聆仙乐。
忽而,眼前似有无数点点微光浮动。
赵玉屿睁大眼眸,看着飘浮在半空的萤火虫。
这些小萤火虫随着笛声翩然起伏,或旋或舞,仿佛从玉笛中飘浮而出似水波动的道道音符。笛声陡然变调,成群的萤火虫随着曲调忽而向一团凝聚,再在半空骤然炸开似流雨烟花,环绕在起舞的仙鹤四周,炸开成不同形状的烟花,时而似牡丹绽放,时而似星辰坠落,时而似钟环飞旋。
赵玉屿怔怔的望着眼前,如梦似幻,如临仙境,弦月高悬,仙鹤独舞,星光浮动,老杉树在长风中飒飒作响,似是浅唱低吟,和歌载舞。
一身银袍红衣,鹤绒高顶的少年坐在山间的大石上吹奏玉笛,月光倾泻而下,将他的衣服散着莹润的银光,仿佛笼罩在雾中,在雨中,在风中,似乎伸手可触,却又不可触及。
赵玉屿心中有些哀婉。
或许在无数个夜晚,子桑便是坐在这块大石头上,向着自己不可更改的命定人生吹响了玉笛。
他争取过,反抗过,最终只能将一切的不甘化为笛声飘散,然后坦然赴死。
那天晚上,赵玉屿不知笛声吹了多久,也不知夜幕过了几更。
她静静坐在子桑的身旁,双手捧脸听着他一曲接一曲的吹着,星移斗转,云遮月淡,仿佛这个夜晚永远不会过去。
直到清晨,在山间草叶上凝聚的露珠轰然坠落叶尖时,赵玉屿从酣甜的睡梦中醒来,发现四周一片银白,她有些懵懂迷糊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银白的羽翼盖在自己身上。
耳畔似有温热的鼻息传来,轻微的呼吸扫过肌肤,微微的痒。
她扭头望去,入眼便是子桑熟睡的面容,他阖着双眸,呼吸匀称,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寻日里眼中的阴翳和死寂,在羽翼笼罩的银白之中,他的脸柔和而干净,像是寻常卧花宿眠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