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贵人他可知道自己曾在一个中山的营妓腹中留下过一个孩子?
她噙着眼泪想,这时候若有人为她轻抚这如刀绞般的腰腹,那该多好啊。
可惜没有。
她捂着那痛得不能自已的肚子,撑着身子与陆商说话,“师姐是个狠心的人,但师姐也会有孩子的......”
陆商也笑,她笑着幽幽起身,那看似威风的身影在这昏暗少见天光的密室里似个幽幽飘荡的鬼魂,那一向凌厉刻薄的人此刻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她也幽幽地说话,幽幽地叹气,“你操这闲心,我啊,我不会有的。”
话音还未落完,人就兀自笑了起来,笑得似夜半乍然叫起的鸱鸮。
也许是吧。
阿磐没有追问陆商为什么不会有孩子,到了这个地步,到底是谁也顾不上谁了。
一大股温热的血砰的一下决了堤,决了堤便沿着股间哗然流出,顷刻间染透了衬裙,也染透了那一身单薄的长袍。
阿磐脸色煞白,眼泪与鲜血一同滚了出来。
那个在最黑暗的时刻陪伴过她的孩子,原本已三个月,但如今已经没有了。
她望着那寸许天光,与她的孩子温声说话,“怀王四年了。”
怀王四年的正月,阿磐因了小产,难得有了一次将养的机会。
萧延年厌弃她,因而再不诓她,也并不见她。连陆商也大发善心,许她卧榻休养了近一月,这一月都不曾来耳提面命。
至正月底传来消息,说魏国大良造正举国遍寻美人,春三月就要送往东壁伺候。
世人都传言魏王父纵情酒色,时常俾昼作夜,白日宣淫,因而有这样的事也并不稀奇。(俾昼作夜,即不分昼夜地寻欢作乐)
千机门一直在等的机会,来了。
萧延年座前的人显然比从前忙碌许多,至少范存孝和孟亚夫好一段时日都不曾见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