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盖车四角垂下的赤金铃铛叮咚作响,高车驷马在通往下一个城邑的官道上疾疾奔走。见那人眉心一动,好似要醒来,阿磐连忙挪开眼,掀开帷幔朝外看去。
车外天高云阔,大道黄沙。
春景熙熙,青山灼灼。
大道两旁山桃盛开,马蹄踏得尘土飞扬。谢字大纛在前头猎猎鼓荡,魏国的大军黑压压地跟在后头,黑龙旗遮天蔽日,极力凝神远眺,也看不见个首尾。
真真正正的是春天了。
“在看什么?”
那人果真醒来,因而问道。
阿磐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察觉,可听见那人说话,却又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奴在看春三月。”
那人闻言怔然,目光透过鲛纱幔望了过来,“春三月?”
阿磐欢喜地回了,她一手抓住窗棱,一手伸出去在风里舒展,由着春风在她纤细的指间轻轻穿过,素净的袍袖在风里鼓荡,“是。”
那人好一会儿才问,“你多大了?”
恍惚记得从前他也问起过一样的话。
那时候她说,“奴十六了。”
如今过了年,她笑着回头望他,撞见那一双舒眉软眼,“奴十七了。”
那人绝世容光,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阿磐眼波盈盈,恍若春山澹冶,含翠欲滴。
恍惚似有人殷殷叮嘱,“永不许对魏人动情,我要你牢记。”
可这样的人,一眼就会让人喜欢上啊。
那人薄唇轻启,“旁人都怕孤,你怎么不怕?”
“奴不怕。”
她对着萧延年说不出来的话,也不知怎么,倒豆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走,“奴见了大人,只有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