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生在哪里,长在哪里,就是哪里的人,岂有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人的道理?
这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也许正是因了不怎么有,因而那极少有的,说不分明也辩白不清楚的,才算是“通敌”,才算是“叛国”,是这样吧?
人在冰凉的地上卧着,神魂恍惚,昏头昏脑。
父亲通敌卖国,到底通的是哪个“敌”,卖的又是哪个“国”?
他们口中的父亲,到底是她的生父,还是她那在灵寿的养父?
那魏国与中山到底哪一个才算是自己的“国”,才算是父亲的国呢?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肩头的伤火辣辣地疼,整个人都虚弱得发冷,全身也都打着颤儿。
进棺与侍奉,她选了进棺。
那进棺之后呢?
进棺之后是要送回魏营还是留在千机门,也全都不知道。
当时只为了要避开榻上侍奉,竟没能问一问。
出了棺就被带着洗了身子,也泡了药草浴,伤处还没来得及包扎呢。
似这样的药草浴,从前在千机门是每日都会有的。
说是能强身健骨,泡得时间久了,还能百毒不侵。
是不是能百毒不侵,如今也还没有机会尝试,反倒是因了夜夜不能眠,虽在玳婆子的照料下成日好生养着,倒不如从前跑在山间,成日吃着粗茶淡饭的时候了。
那人抬手在她身上轻抚,隔着两层素软的衣袍,沿着她的脊骨往下,由后颈开始抚到脊骨的尾端。
阿磐绷着身子,噤若寒蝉,浑身轻颤,她不知道萧延年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