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下手,就不能痛快些吗?
那人口中说着无情的话,然而手里的刀却迟迟不曾扬起,不曾高高地扬起,继而重重地扎下。
阿磐泣不成声,沾满了血的指节瑟瑟轻颤,握住了那人持刀的手,“主人又不要我了......你走后......我总想起......你来......”
握住他的手,才察觉那人也一样在微微颤着。
那人一手持刀,一手托住她的后颅,竟倾身吻她。
吻她的眼泪,吻她的脸颊。随即是什么吧嗒一下滴了下来,滴在了她的鼻尖。
然而这四月的晋阳月白风清,不曾下雨。
阿磐凝眸望去,是那人的眼泪。
他也会哭。
他极少有掉泪的时候。
极少。
社稷颠覆使他披裹了一身坚利的铠甲,也练就了一颗冷硬的心。
因了这坚利的铠甲和冷硬的心,使他极少在人前暴露自己半分的脆弱。
极少,甚至没有。
千机门主应该是强大的,只有一个强大的门主才能使人出死断亡,粉骨捐躯。
忠心贯日,披沥肝胆。
中山怀王更应当是强大的,只有一个强大的怀王才能光复社稷,卷土重来。
立业安邦,乾坤再造。
阿磐见过萧延年最脆弱的时候,是在那一片月色下的稻田里。
那个月夜,人在水中,他哭自己国破家亡。
人总有松懈的时候,也总有脆弱的时候,无情如这中山王,他不也有动情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