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已然到了这般地步,听见她来,仍旧睁开了眸子。
骨节龃龉,血肉颤抖,也仍旧温声与她说话,“去吧,不看。”
真是一副惨烈强硬的形骸。
阿磐鼻尖一酸,也是这时才回过神来,忙道了一声,“奴侍奉大人。”
这便上前跪坐下来,接过将军们手里的帕子,洇透,拧干,去擦拭那人一串串淌下的血流。
指尖瑟瑟,意乱如麻。
旁人大多已经退下了,室内只余下三人。
医官还在穿针走线,魏王父也依旧咬牙忍着。
那指节分明的手原本就是皙白的颜色,如今作力扣紧榻沿,暴突的脉络下,清晰可见那克制不住的微抖。
可她不敢去握那只手。
也不怎么敢抬头去瞧。
怕瞧见那人青筋暴突,忍得辛苦。
亦怕那人将她一把推开,再于无意间流露出嫌恶的神色,这样的神色不需多少,半分就足以把她击个粉碎了。
恍然失着神,也胡思乱想着,巾帕一回回地被血洇透,她就似个人偶一样,一回回地去洗,洗个干净复又再去擦拭。
医官要刀,她便递刀。
医官要线,她便取线。
医官上药,她便端药。
医官要包扎,她便扯开帛带,与医官一同包扎个完好。
医官要走了,她也跟着起了身。
仍似个人偶一样,收拾那洇透了血的袍子,收拾那沾着血肉的箭镞,擦净了案几上的水渍,把巾帕置在通红的青铜盆中,推开木纱门,这就要送出去了。
赵媪就在廊下立着,见她出来忙要接去,低低问话,“真吓人啊,王父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