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膳轻轻回应,他穿着一身富贵锦衣,坐在大厅之上,右手不紧不慢的轻叩着桌椅扶手,目光打量着厅下诸臣,十三岁的面容上看不出神情波动,坐在那里,就好像其父裴远年轻了数十岁,也变成了同龄的少年一样。
厅下一些老臣,看着裴膳无不生出唏嘘之感,有些走神的,甚至还会回想起当年时光,金戈铁马,冲阵杀敌......如今父业子承,倒真让人感慨不已。
裴膳看着这些人,他们的心中所想大都猜的出来,虽然此刻看起来大厅内非常平和,但想起三个月之前的那场变革,他就忍不住冷笑。
三个月前,豫州州牧裴远病逝,他接替位置后按照父亲的意愿,封锁一切消息,然后动用州牧金牌密令,调大兄、二兄回王城,接着于路上设伏,将他们统统斩杀!整个豫州都为此震动!当时豫州内部乱作一团,诸多文臣武将都不认同,若非其他各州域都为统一奋战,没有出兵的机会,让豫州逃过一劫,否则其下场必然是完全覆灭!当然,这也在裴远的算计之内。
我还是不及父亲,怪不得要斩杀三军师之首的黄寒,若非如此,这场震动绝难在数日之内平息,如果让周围势力腾出手来......那真是后患无穷。
裴膳眯着眼,对于黄寒的死,此刻他倒也不感觉那么难受,相较小我而言,当然是豫州大局更加重要。
“此时联盟尚未成立,各家诸侯都把精力放在州域之上,无暇顾及我们。即便有谋士可以看破眼前局势,告知自己的君主,吾等也不必在意……有联盟在,谁都不会提前动兵,这恰是挺兵入青州的大好时机。”公孙程渝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六十多岁,背已经有些微驼,但双目清明,看起来虽然苍老但依然精神震烁。
这番话,很委婉解释了眼下的微妙局势。
大家都在为统一奋斗,精力分扯的缘故,让大多诸侯无法顾及豫州。当然,并非所有诸侯如此,徐州牧卢靖与冀州王维昌自然不在此列,但前者势单力微,后者又是隐于水面之下的盟友,更不会有出兵干扰的可能。
至于其他诸侯,俱是有心无力!即便清楚眼下是进攻豫州的最好时机,也只能眼睁睁让它逝去……因为大部分诸侯的眼睛,都还在自家州域之内。
人受局势而变,在这种情况下,总不会有诸侯把进攻豫州放在自身安全之上。
这是阳谋。
明者亦只能徒之奈何。
裴膳的右手食指,依旧很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十三岁的孩子,穿一身华贵富衣做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好笑,但大厅内没人笑的出来。裴膳一眼望去,窗外阳光与大厅内的阴暗相应,似乎有某种恍惚,让厅中每个人都把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
真?假?
无论是谁看起来似乎都不那么可靠。
裴膳的心中有些冷,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多少有些理解父亲了。不是每个诸侯都想变得那么冷血,但为了更大利益以及心中的那么一点,你必须让别人看出你的强硬,才会在乱世中有人来依附你……
道理不难,想通很难。可一旦想通了,自然也就知道今后该如何去做。
“此言有理。但本州牧没有记错的话,青州应该有公孙正在。”裴膳偏着头,目光很清澈的看向公孙程渝。“他是你的儿子,虽非长子,却也才华过人,你真舍得让他做这湖中之饵?”
细听之下,这话似有不满之意,但公孙程渝脸色平静,他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