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有谁不知,每月的七号,那是巡拜七福神的“缘日”。七福神崇拜是日本独特的信仰。七位“福神”中,大黑天、毘沙门天、辩才天来自印度佛教,寿星老、福禄寿、布袋尊来自中国道教,那唯一来自日本本土的神,就是惠比寿。日本人深信,此神明神通广大,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故被尊为市场之神。在渔民、农民等生计依靠体力的劳动者中,又把惠比寿奉为山神、地神、灶神以及镇宅之神。
“他”从祇园四条大桥离开了河岸道,在南座里退还了自行车。等背上双肩背的旅行包,沿着大和大路通迈开腿走了几步后,才感到胯部隐隐作痛。好在并无大碍。
“就凭那两下子花拳绣腿,就想要我的命吗?”“他”紧握的双拳嘎巴直响。这个钟点,大和大路通的街两旁,还没几家町屋开门迎客。“他”沿着建仁寺西墙的阴影下静静地向南行走,很快就到了。惠比寿神社那唐破风式门坊悄悄地沐浴在一抹朝晖之下。
“他”站在街对面,用两眼快速扫了一遍。
神社入口处,几座小巧的鸟居由里而外列队而立。显然,第一座临街的鸟居乃是神社的门坊,其神额下悬挂的注连绳巨大粗壮,在一干小尺寸建筑物的对照下,显得异常的不搭。门坊右侧斜立的一颗黑松下,停着一辆灰色铃木面包车,两侧后视镜折叠,左边的推拉车门半敞着,一滩滩灰灰白白的鸟粪落满车身。松枝上,一只大嘴乌鸦扯着的嗓子拼命叫,惊起一排刚刚落脚在电线上的牛头伯劳,惊叫着飞入了马路对面建仁寺苍郁的深深庭院。
从门坊外望进去,惠比寿神社内光线黯淡,殿堂内,几根垂挂下来的铃纽隐约晃动,分不清风吹,还是有了朝拜的香客。这会儿,既无振魂的拍掌声,也听不见本坪铃招唤神明的叮铛。
神社都是免费的。“他”弯腰将脱下的皮鞋,端端正正搁置在一边的实木鞋柜之上,正要直起身,却被什么晃了眼。“他”扭头一瞧,原来在一旁,还有一稍小些的鞋柜,一双耀眼的女式半月木屐,赫然摆放在顶挡之上。这对儿木屐前后二齿,恰似两只小巧的粉拳,桐木的屐身泛出沉着的本色花纹,人字型屐带上缀几朵月白色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