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鱼嘟哝道:“禅宗公案呢?”
“啥公案母案的,不就是翠微禅师的口头禅嘛?”牛自发嗡声嗡气嘟哝一句。
冯思源若有所思,喃喃道:“所谓千疑万问,终不及一颗平常心。可是,眼前这天书般的偈语......”他使劲地挠头,掀起的头皮屑在斜射于天坑内的缕缕光线中飞舞。
“没有棒喝如何解得开。”周密无关痛痒哼道。
顾警官在沉思。他死盯着铭文,喃喃道:“平常心,以平常心解读。沙丘遁迹……”
“铭文第一段四句分明直指秦始皇吧?”冯思远突然开言道。顾警官慢慢抬起头,瞳孔中一抹光亮闪过。周密嘴角一抽。牛自发突然咳嗽不止,被严小鱼乱拳捶背。秦湘不知听到了什么动静,扭头朝洞廊那边看看。马建设、李少波、何兴三人直愣愣并排而立。
“怎么说?”高涨的兴致,冲去了顾警官一夜的疲惫。
冯思远说:“大家看这四句的几个关键词:沙丘,秦始皇在第五次出巡中驾崩于河北沙丘。辒辌,当年运送皇帝尸体的辒辌车。此所谓沙丘之谋,秘不发丧,篡改遗诏。而始皇帝芝罘射鲛的奇闻,在史记中也是有明确记载的。”
“嗯……抓住了要点,”顾警官点头称许,“不错!小冯请继续。”
冯思远与周密头顶着头盯着宝匣上铭文。“但凡禅宗偈语,其机锋一般落在第四句上,可这‘玉符两半有阴阳’,作何解呢?”冯思远仰起头说道,眼光中充满了疑惑。
顾警官沉吟半响道:“我个人认为,铭文第三段物账上的‘传倭国勾玉虎符’这条,与这第一段‘玉符两半有阴阳’这句似有某种关联。”
此时,只有天知道,一直站立在周围的马建设、李少波和何兴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牛自发剧烈的咳嗽声也终于平息。弓幺儿歪歪斜斜站起身,走到天坑东南角落的黑暗处去方便。这一夜,也就他还算补充了点儿蛋白质。而此时,有人想偷偷开溜了。
张村长嚷嚷道:“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功夫打哑谜呀?顾警官,我看咱们应该把大家的裤腰带都收集起来,拧成一股绳,然后想办法顺绳爬上去,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吧。”顾警官还陷在沉思中,没顾得回应张村长。
兰若下意识要躲开村长,却察觉到自己的臂弯里已是空空如也。她一扭头,正瞧见秦湘不声不响地贴着崖壁,向廊洞内挪动。“老秦,你干啥去呀?”兰若极力地压抑住惶恐的嗓音。
“我去观察观察,看看洞内的水位退下去了没有。”秦湘看也没看兰若,反到是越走越快,眼看就要拐进廊洞内。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箭步跳到秦湘身后,大吼一声道:“老实点儿,别动!”话音未落,张村长早已一把反拧住秦湘的手腕,将其制服。不待众人反应,只见张村长侧身抽下一根鞋带,迅速将秦湘牢牢绑住。连推带桑中,秦湘一个趔趄,被押至到顾警官面前。
兰若疯了般冲上前一把抱住秦湘。她满脸涨得绯红,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搞什么名堂嘛?”秦湘镇定自若。一夜的折腾,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那一头前菊花后螺蛳的发式。“搞错人了吧?”他像头大白鹅,拼命地抻长脖子,曲颈抗议。
“老秦,你怎么啦?”兰若终于喊出声来。“你们要干嘛?凭什么抓人?”她撕声质问道。顾警官没搭理她。他走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一番面前这位一身清爽的上海男人。
顾警官微微冷笑道:“溜得好快呀,脚底板抹了油吗?刘师傅。”
“刘师傅?谁是刘师傅?”秦湘扭头看身后,却只看见张村长贴在近处,搓着一双咔咔作响的大手。
“别演戏了。”顾警官突然伸手,一把扯掉秦湘头顶上的假头套。秦湘嗷地一声抬双手去捂,无奈两根食指被张村长的鞋带猪蹄扣,并排捆扎得死死的。
兰若捂住脸呜呜地抽噎起来,几绺挑染的蜷发盖住了双手。其他人都惊呆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失去假发的秦湘,顶着满头的青皮。被揭掉的岂止是发型?翩翩儒雅的风度,博学的谈吐,上海男人的各种精致和精明,顷刻间全都灰飞烟灭。鼻梁也没那么尖挺了,下巴也失去了骨感,简直就如同一只公鸡在瞬间被去了势。
冯思远、周密顿时傻了,两只嘴巴一大一小呆呆地张着,如两颗横担在鼻子下面的“八月炸”。
顾警官厉声质问道:
“刘金铭,你杀了高桥,并在阁楼上埋下嫁祸于店员马文友的陷阱,还故意预定了小绍兴白斩鸡的外卖,以制造自己间接无动机的假象,对不对?你把生意上捣糨糊的门槛精,既传承给了你书店的徒弟马文友,也顺便用在了杀人越货上,对不对?”连珠炮般的发问,是顾警官审问疑犯的诀窍,并总是能屡试不爽地收获奇效,其秘诀在于趁疑犯立足未稳即在第一时间予以迎头一击。
兰若一声惊呼,浑身立刻软了下去。眼看她身子就要向后倒下去,却早有张村长伸手接住,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