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段时间尽忙活那啥了,不方便研究孩子的事,请你理解。”
高寒说完定定地看着方雯,用眼神告诉她:陈斌的事很棘手,我这期间不方便、也腾不出时间接触孩子。
方雯看懂了,她重重地点点头:“谢谢!”
“我知道怎么办,不用你管了。”
“嗯!谢谢!”方雯又看到了高寒第一次来接见时见到的那束坚定的眼神,很欣慰。
“老头、老太太哪儿我也去看看吧?”高寒问。
方雯摇摇头,说道:“他们都挺好的,有退休金,再说还有我哥哥、姐姐。”
其实高寒明白,方雯的意思是不希望他这个尴尬的角色在她的亲友之中蔓延。
这时,直线话筒的结束提示已经过了一分钟,“叮”的一声,通话自动挂掉。方雯恋恋不舍地握着话筒,在被管教带走时,她猛地转回身,冲高寒深深弯下了腰。
方雯这一躬高寒接受了。两人之间的美好譬如朝露,短暂得可怜,剩下的全是纠结和痛苦。但清晨的露珠毕竟无与伦比的剔透而晶莹,值得膜拜。
离开接见室之前,高寒给方雯留下一封信,内容是如下:
方雯,你和你的亲人一旦遇到困难,无论这个困难是否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高寒都将第一时间到场,义无反顾、在所不辞。但有一点是你能做到的,那就是出狱后好好等陈斌,好好待孩子,好好修复这个被“我们”毁掉的家。哪怕只为了孩子。该错的,我们、包括陈斌都已经错过。成年人会理解并接受这个某些人只要活着就不可逆的过程。错过了之后的人,应该会给罪人一条出路。
我们不应该再见面,因为我只会在你落难时出现。保重!
高寒。
2024年4月5日
出了监狱大门,高寒开车去了郊区一所中学。九年前的小晚荷已经驱步含苞待放,他没有跟雨霓面对面,只是在暗处望了望。而后,他通过老师留下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五十万人民币。注明是陈斌从韩国托人捎给女儿陈雨霓的,希望她每个月能跟外公外婆带着弟弟去看看妈妈。
做完这一切,高寒终于再次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父亲已于三年前脑出血去世,那时他正在监狱服刑。现在面对老妈和姐姐、姐夫一家,他倍感亲情的温馨和可贵……
但,仅仅四天而已,鼎哥突然来电,让他速去澳门。家常饭还没吃够,他再次阔别亲人。
……………………
如今的鼎哥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了,正襟危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上,搭眼一看就是某国际大财团的东家。但他对高寒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能动用多少钱?”
高寒一愣,顿了几秒才说:“卖房、卖车,加上手头上的现金,大约……大约能凑四百万零点儿。”
鼎哥摇摇头,“太少了。”
“我再想想办法,估计……”
鼎哥摆手打断高寒,说道:“太少了,我以为你能凑一千万。”
“鼎哥,您……”
“我支撑不下去了,彻底输折了。还有六天,韩国所有的资产都得被林泰镐的档口收走。”
看着鼎哥干瘪的下颌,高寒似乎闻见了腐尸的味道。不解地问:“您……您不是一直只经营档口,不动牌吗?怎么……怎么……”
鼎哥摆摆手,无力地苦笑一下,说道:“嗨!傻孩子,记住喽!不管啥理由,只要有事没事总琢磨着往澳门出溜的人,早一天、晚一天,早晚输死这儿!老话说得好哇!耍钱的爪子,卖叉的胯子。这两样要是能戒了,那他妈就不是人啦!鼎哥我自打你出事前输掉那三千八百万,真的有一阵子没摸牌。但谁让咱好这口儿来着,没挺过仨月,就绷不住了。先小玩儿,后大玩儿,赶着挣,赶着输。到你出来前后,我是彻底干瓤子啦!但还不能不管你,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让你回来要饭去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