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嘴上不说,也从未显露出来,但女童就是知道。
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鄙夷与冷漠,仿佛大母与她不是血脉相连的祖孙,而是敌对的两个阶级!
或许,这些道理,女童还不明白,可她就是有感觉:大母不喜欢她。
平日里,除了跟着阿娘来晨昏定省,她极少涉足这个院子。
今日若不是追赶猫儿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她根本就不会进来。
意识到自己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女童一边捂着嘴,一边踮起脚尖,准备悄悄的离开。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女童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其中就提到了“阿姜”。
阿姜?
整个王家,只有阿娘姓姜。
大母说的是阿娘?
意识到跟亲娘有关系,女童的身形便顿住了。
她纠结的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跑去偷听。
蹑手蹑脚的来到台阶前,退去鞋子,只穿着白罗袜,女童悄无声息的上了台阶,来到了廊庑下的窗户边。
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阿母,儿奉上了百斤金砖,可那武夫还是不肯借兵。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动他。”
“你口中的武夫,可不是粗鄙兵汉。他们自称弘农杨氏,虽不可考,但杨家,业已兴盛了几十年。”
勉强算是豪族。
若是再兴旺一两百年,家族中再接连出几个宰相、九卿,也就能顺利成为世家。
年逾六旬的王家太夫人谢氏,出身顶级氏族,见识、胸襟等自不是普通老妪。
她盘膝坐着,手里捏着一串古朴的佛珠。
“杨翀,柱国大将军杨启的嫡长子,年二十八岁,娶妻李氏。”
“去岁秋,大冢宰引发葵卯之乱,天下动荡,杨家也顺势起兵‘平叛’!”
“杨翀从三百亲卫起家,不到半年,麾下就发展至三万人。如今,更是占据了冀州、沂州等州郡,俨然已成气候。”
他们王家,为了避祸,也在去年年底,躲回了沂州老家。
京城有兵变,沂州也不太平,连续三年的干旱,早已让这方沃土变成了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