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笑了笑,心道这三天无事可做,除了吃就是睡,诚如疗养去了。
春潮看了眼她怀里的琵琶,“换回来了?”
苏月说是,“换回来了。还是自己的好,抱着安心。”
春潮没说什么,只是微点了点头。
前朝遗留下来的乐工,其实都是苦人儿,命运已经够颠沛了,落得太乐令说的那个下场,未免可怜。因此苏月这么做,即便厉害如春潮,心里也是赞同她的。以德报怨看似吃亏,实则是积德,反正没有引发太严重的后果,放人一条生路,不求害人的那个人感激涕零,自己求个心安就是了。
目下苏月归了队,因为有劣迹,元宵节那日的大演她是没资格了。太乐丞从别的前头人里挑选了一个顶替她,然后对插着两袖,踱着四方步来安排她,“十四日晚间,汉阳长公主府上有家宴,驸马的老娘过七十岁生辰,请梨园子弟献演。元宵节那天排好的乐工不能动,银台院里点了三四十人过去,只怕排场还不够。所以我同上面商量了下,再从宜春院里抽调十人凑数,这阵子要观你后效,你就随她们一道去吧,历练历练,还能得些赏钱,也是个肥差。”
梨园的人借出去本就是常事,苏月也愿意上外面走动走动,因此爽快地俯身领了命。
太乐丞又道:“刘善质也一同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既然在一个院子里任职,还是尽早消除隔阂为好。”
所以那天的内情,主事的官员其实已经洞悉了,不过苏月愿意大事化小,刘善质又是梨园的老人儿,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了。
晚上回到直房,颜在还同她开玩笑,“进了人家府邸可要小心,别被驸马看上。”
苏月打了她一下,“又在胡说!”
春潮仰在枕上发笑,“这种事不新鲜,梨园的人说得好听叫乐师,说得不好听就叫乐妓。那些达官贵人们,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前朝时候我们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但愿新朝少些这样的烂事吧!”
“乐妓?”颜在气愤不已,“我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郎,怎么就成‘妓’了?”
春潮压了压手,“我说得浅显些,助你们尽快看清自己的处境。”话又说回来,“反正去了人家府上,千万要机灵点儿。眼下满上都都是战功赫赫的王公,咱们谁也得罪不起。”
苏月道好,谨记在心了。接下来几日如常排演公主府要用的曲目,毕竟是去私宅,不像上大殿那么紧张,她竟然品出了一点悠闲的滋味。
梅引和颜在她们又在练习江南古曲,她得了空便在一边旁听,手指不能拨弦,只好隔空练习指法。正琢磨门道,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回头看,是白溪石,正站在亭台下的石阶上,仰头望着她。
苏月忙从鹅颈椅上站起身,向他见了个礼,“少卿来巡园吗?”
白溪石颔首,日光从他头顶洒下来,真是一派儒雅的气象。他说:“前几日奉命去陪都公干,昨日刚回来。听说小娘子初五宴上出了岔子,被太乐令处置了?”
始作俑者就是你,这种话毕竟不好说出口,苏月只得含糊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