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不用客气,你先吃饭,我跟占奎坐这等会就行。”胡拥军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两鬓却已经有了不少白头发,嘴里跟冯长军客气,眼角却忍不住往南墙根的彩条布蒙着的钢筋垛上瞅去。
“我刚吃过,咱上屋里头坐着说话?”冯长军伸手往堂屋里让,刘占奎摆摆手,“院里敞亮,咱就跟这坐着拉两句家常,我今儿还有活得干,胡厂长没来过家,拉着我来认门,进了门我这任务就算完成,吸完这根烟就走,买卖上的事你们谈就行。”
“那咱就长话短说?”胡拥军抬眼扫了一圈,见刘淑云跟冯燕在侍候婴儿,冯平头也不抬地端着碗喝粥,猜到是冯长军的家里人,也就开门见山地说到:“今儿来麻烦长军老弟你了——听占奎说你今年满四十,我比你大几岁,托大喊你个老弟——还是昨天那档子事,电话里说不清楚……”
冯平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听胡拥军一五一十地表明了来意——他跟刘占奎原来都是建筑公司的职工,一个当技术员一个当质检,后来刘占奎下海拉起人马干工程队,他因为业务水平出色调到公司下属的预制板厂当厂长,手下管着三十多号工人,这两年……确切地说是去年后几个月开始,因为建筑公司内部及各个私人工程队拖欠货款过多,资金上便有些周转不灵,尤其是今年开春以后,县里领导揣摩上意,开始重点清理三角债,建筑公司自身也欠了物资局不少货款,其业务范围又多是承接的各机关事业单位的建筑工程,上面不给拨钱,自然没有资金拨给厂里周转,相关的业务单位如水泥厂、砂厂也相继停止给胡拥军供原料,虽然老胡费了好多口舌,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地解决了一部分原材料供应问题,但关键的钢材还是没有着落,建筑公司库存的钢筋又暂时不能动用,去年跟几家用户包括永年一中的实验楼和校园改建项目部签订的供货合同就维持不下去,正愁得搜肠刮肚时看到了冯家在电视上打的广告。
“实话不瞒老弟你说,我现在真有点技穷了,今儿个高考一完,最多一个礼拜,一中就得催我交货,头几天收回来点货款,又把这几年存的废钢筋头都卖了才勉强给工人开了上月的工资,这会厂里账上只有千把块钱——这才厚着脸皮拉着占奎一块过来,老弟你务必帮个忙,有啥条件你尽管提。”
“不是我不想帮忙,开张那天就托老奎给咱介绍客户呢,有买卖上门还能往外推?实在是小本买卖,本儿小利薄,赊不起啊。”冯长军面露难色地说到。
胡拥军跟刘占奎对视了一眼,后者清了清嗓子,“长军,要不这样,我在中间做个担保人行不?我还欠着预制板厂万把块钱的空心板钱没给清,等过几天我手头几个活交了工,这钱周转过来了,直接转给你行不?”
“倒不是信不过胡厂长的为人,担保不担保的无所谓,关键是咱跟公家单位不一样,进货时都是掏的真金白银,胡厂长你一开口就要10几20吨,我要是把货都赊出去,再有人要货,我这买卖还做不做?我是个大老粗,说话不中听,但话糙理不糙,胡厂长你说一个月以后保证给钱,中间万一再有啥变故,你的货款收不回来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