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莹玉道:“若银川是地利,则武威便是人和了,段氏一门原本就出自武威,在此地经营颇久。还有些人脉,而且武威与我明教也有些干系,武威城池虽小,但位置关键,想要拿下武威,也较为容易。”
齐御风沉吟道:“彭大师,你说这些都有道理,可是银川四通八达,又是军事扼要之地,距离榆林、兰州、大同三处兵家咸集之地。都不甚远,咱们就算使巧计将这城池诓了来,那晋地的王保保、陕西行省的李思齐,又岂能善罢甘休?这地方正在李思齐、张思道和王保保三人的势力交错之地,只要这三路人马齐头进发。只怕咱们想要抗拒,也是力所不及,不如还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先占了咱们左近的黑水城,再攻武威,屯田农耕,兴修水利,以图边角之地稳定,与明教大队人马连成一片,再图中原。”
彭莹玉听到这话,目光闪过一丝惊诧,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尤其这‘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个字,可以说将我这辈子之败都总结出来了。”
他一生辅佐过周子旺、徐寿辉两位君主,这两人虽然能拥兵割据,但却都胸无大志,一旦有了方寸之地,便只知道抢掠妇女财物,称王称霸,须不知天下大势,瞬息万变,今日之霸主明日往往变成人阶下之囚,不图长远,终究不过是昙花一放。
齐御风一怔,随即想到,这九个字可好像是朱元璋的保命法诀,立身之本,怎么却被自己说出来了,当即他道:“这不明摆着么,夺下武威,其利胜过银川百倍,想必五位也是这么想的吧?”
几人哈哈一笑,周颠却怒道:“你也忒不给面子,我就是想去银川,看看西夏国故地,那个什么天下无敌的灵鹫宫主人虚竹子什么的呆过的地方,哪有怎么了?”
笑过之后,彭莹玉对着齐御风赞道:“我看你这人性子貌似粗疏,实则粗中有细,往往一句话就令人茅塞顿开,实在比我聪明得多。”
齐御风汗颜道:“我怎们能跟彭师傅相比。”
彭莹玉叹口气道:“我不过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胜过得无非是经验而已,可是我这一辈子做事自持聪明,却多反被聪明而误,可你从未打过仗,却能如此分析,当真难得。”
齐御风摇头道:“我不过胡乱猜测,算不得数。”
彭莹玉道:“你胡乱猜测,便胜过我们五人在这里辩论上了大半天,还说不是生具慧根?来来,眼下咱们正巧有空,你对那《九阳真经》上有何不解之处,尽可问来。”
齐御风当即大喜,忙一股脑儿的将自己揣摩不出的经文一一念出,详问其意,他看过那本《玄功要诀》,对《九阳真经》的理解已经更进一步,此时问询的问题,却都是义理极为精深的刁钻之处。
好在这五人之中,僧、道、俗、儒俱全,不论齐御风问出何方典籍中的典故道理,这五人都能勉强解答得出,但齐御风思路清晰,对于武功变化,越问越深,渐渐却已经超出五散人所能理解范围之外。
这一次不过几句,五散人都面面相窥,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彭莹玉大惊道:“我那本《玄功要诀》,也没记载这么多,你却是从那里得到的《九阳真经》原文了?”
齐御风暗骂自己一声,得意忘形,居然漏了本相,当即诚恳道:“这是在下师傅教的,我不能解其中意思,所以便想向诸位大师请教。”
周颠摇头道:“这还请教个屁。只怕不出三五年,我等皆得向你请教才是了。小子,我手上没劲,你方才说一招,我约莫便是如此。你看清楚了……”
说着他沉吟片刻,依着自己的解释,一边比划,一边说明,给齐御风比划了一式,而旁边说不得却依据自己的理解。同样手势变幻,使出了自己的一招心得。
齐御风看来看去,只觉得两人招数似乎都大有道理,一时不禁陷入了沉吟当中。
五散人当年得张无忌之帮助,功力大进,但数年不得交往。对武学之途的理解也各生迥异,众人与齐御风相谈至晚,在他启发之下也都似有所悟,而对于齐御风来说,他将这《九阳真经》开解出来,却是更生了许多疑窦,只觉得武道一途。当真博大精深,眼前虽然开解了一道道问题,但却如同又增添了无数谜团一般,真不知当年张无忌一个小小少年,并无其他资料典籍参照之下,却是怎么学会的这门繁复深奥的神功。
当即他觉得这番际遇,甚至不亚于当年巧得独孤九剑之时,自己甚至要闭关数月,才能将其一一消化吸收。
正当他低头苦吟之时,彭莹玉却感慨万千。笑道:“看见这齐小兄弟武功如此高明,当真有一种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之感,只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教不了他什么了。”
一边说不得点点头。心中不禁想起了张无忌初出茅庐的样子,随即心中一动,道:“小兄弟,你若想以后带兵打仗,倒可以和杨渊海多学习,那小子沉稳老练,用兵不亚于当世一流名将,只是可惜地处南疆,一直没有多少机会,一展抱负。”
齐御风一边想着《九阳真经》中的变化,一边摇头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能于武道上更进一步,已经是喜出望外,可不敢贪多嚼不烂。”他心道,当初只是为了好玩当上这个寨主,可万不料发展到眼下这个程度,居然便已经是自己控制不了之局面,早知道就学些什么领导科学、厚黑学,薄白学,当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锐不可挡、所向披靡,可是如今,自己还是只能先将武功练好再说。
当夜他辞别五散人,回到新安置的房间,放眼望去,只见房中整整齐齐,竟然叠放着一床崭新铺面的被子,炕上放着一张矮桌,桌面上一盏油灯,几许茶具,虽然四壁萧然,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居然还挂了几幅字画。
齐御风眼见到此,便心道这必定是段蔷奴的手笔,难为她居然在一日之中,收拾得如此周全,还在这破烂得穷的叮当响的山寨之中,弄到了这些家什,当真殊为不易,眼见不禁浮现出她苗条背影,想她虽然有时过于热情,但细腰一搦,甚是娇美,也是不错之人。
正当他上炕抿了一口茶水,发现茶汤余温,有些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门上“啄啄”两声,随即寂然一片。
齐御风心道,若是五散人,段思邪等人,一准喊上一嗓子便直闯了进来,其余山中土匪,更是可能练喊都不喊,直接走进,那会是谁来找自己呢?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便走到门前,轻轻拉开房门,然后却见到曹采萧端着一碗羹汤,一张脸红的如同花朵一般。
“曹姑娘,是你。”齐御风热情的说道。
“是,是,是我。”虽是乱世,曹采萧却也是第一次在这夜深之时,单独出门去找一个男子,心中不免紧张不已。
“有事?”齐御风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托盘,当即叫道:“哎呦,有好吃的来啦,快请进。”
曹采萧本来听到他说“有事”的时候,便已经准备说一句“没事”退却而去,谁知道事情进展竟然如此顺利,当即暗暗长呼了一口气,跟着他走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