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们对下一步作战有什么想法?”
正在与胡子和尹继南低声商量的安毅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蒋鼎文那双精光闪闪的贼眼就知道事情瞒不住,干脆光棍地站起来指向正堂右侧墙上的大地图,大声说道:“如果长官感兴趣,属下三人非常愿意将这两天讨论的粗浅意见详细呈报,敬请长官们指正。长官请移步……”
蒋鼎文、刘峙和徐庭瑶经过武昌攻城、梭子谷战斗之后,对模范营的表现也私下里进行了总结,回想起安毅三人从成立工兵连开始,经历最初的斗殴伤人、匆匆集训随即展开的广州城北技能比武、北伐后湘粤边境道路的顺利开拓、长沙城的军事法庭事件、岳阳城东的围堵缴获、湘北山区的出色收编行动等等,深刻感受到安毅和他的模范营都在快速成长,处理事情日渐成熟而且越来越圆滑,三个主官都是军事训练的尖子,配合默契相互弥补,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所参加的行动几乎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效果,隐隐约约透出一种超越他们年龄和正常能力的狡诈阴狠。
尤为难得的是,模范营的团结互助和非同一般的凝聚力,在许多行动计划设想和军事训练方面都与目前各团区别很大,只是一个匆匆展开的梭子谷围堵行动,就将他们的独特训练成果和强悍战斗力展现无遗——隐蔽高效的侦察、时机与阵地的选择、与友军之间的相互信任协同配合、火力点的布置以及战斗前后的一系列表现,都让刘峙三人深感意外,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
此时看到安毅三人成竹在胸走向地图,刘峙几个格外重视,他们知道安毅三人想出的计策定有可取之处,说不定一个偶得就会和北伐以来的几次大收获一样,让自己的二师受益匪浅,满载而归。
“长官请看奉新,属下不知道奉新守敌的番号和数量,但是从奉新北连德安、南接高安、背靠南昌的位置来看,无疑就是南昌城的西面屏障,守敌不会少于一个师,加上铜鼓、宜丰守敌的退却和孙传芳援兵的不断南下,北面的德安和南面的高安都是守军不可放弃的战略重镇,根据先前的战报,两地聚集的敌军不下于三万人,因此奉新城守敌没有了南北受敌之忧。”
安毅略作停顿,看到刘峙三人郑重的神色暗自满意:“属下三人经过反复推测,把自己摆在守军的位置上进行考虑——要是我手里拥有超过一个师的兵力,我可以放弃前面两个小镇,但不会放弃奉新以东四十公里的交通枢纽上富镇,至少我要在那里进行一番抵抗,用以消耗进攻方的兵力和锐气,甚至在那一段复杂的山谷丘陵当中布下伏兵见机行事,有机会的话突然一击重创来犯之敌,没机会就立刻撤退重新布置,绝不能让来犯之敌轻松地兵临城下。因此,我们估计在上富镇一带会有一战硬仗。”
刘峙三人相视一眼,全都来了精神。
徐庭瑶接过作战科长递来的指挥棒,走到地图前:“好吧,我们一起来推演一下,你们是守方我们来攻。上富就像个九十平方公里的十字路口,潦河由西向东穿越而过,距离北面的藻溪镇十二公里,距离南面的同安镇二十一公里,假使你们的判断成立,我们的三个主力团将会从西、南、北三面对没有城墙的上富进行夹击,根据上富镇以东、以北地区因地势陡峭沟壑众多、均无法布置火炮阵地的缺陷,我师可在上富以西四公里的普坪村设立炮兵阵地,掩护进攻部队的攻击,火炮齐射过后三面总攻同时发起,你们如何抵抗?”
安毅走到墙边捡起一根指挥棒,自信地指向上富镇北三点七公里的胭脂石村:“这里有个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弯道,这个长达四百米的狭窄弯道仅能通过一辆牛车,而且需要爬坡上行,两边数公里之内全是无法攀爬的斜谷,斜谷北面沟沟坎坎根本无法展开一个营的攻击阵型,我只需布置一个机枪连居高临下守在坡顶,就能堵住一个团……
再看南面的同安镇方向,唯一能设置炮兵阵地的就是五点七公里处的十字路村,就算你的炮弹能越过村北的几座高山也打不到我,我只需要在董田与十字路之间两公里的道路两旁,利用狭窄地形的半山腰高地布置一个营,就能封锁一个团的进攻道路。因此,南北夹击对与我们来说几乎没用……
现在转到上富以西四公里的普坪村,就算你占领了普坪村成功构筑炮兵阵地,我只需紧急派出一个营顺着北岸小路占领普坪村西面潦河对岸的马背岭,利用山高林密的优势,架起几挺机枪向南岸四百米距离的普坪村进行骚扰射击,你的步兵用步枪打不着我,你的炮兵也就不能从容开炮了,冲到上富镇西面的主攻部队将会遇到同样部队的阻拦,除非能把咸宁机场的那几架俄国飞机调来助战,否则在丧失地利的条件下,你们很难攻破我的防线。”
徐庭瑶疑惑地盯着大幅地图看了很久,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对上富一带的地形了解得这么细?你说的胭脂石的一百八十度弯道和普坪村对岸的马背岭,为何我们不知道……李科长!”
“到!”
二十九岁的作战科上校科长脑门上全是冷汗。
徐庭瑶看到李科长紧张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和特务连的工作是怎么做的?看看这份地图,画这么大有何用?你……下去吧,记住这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