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就随手弹起来了,到唱的时候心情和弹奏的时候不一样,具体我也说不清,好听吗,姐?”安毅问道。
龚茜点点头,看到安毅站起来端着琴走进书房,她心里没来由的突感失落,似乎安毅这一走也将她的快乐带走一样。
安毅还是告别离去了,对倚在门柱上的龚茜咧嘴一笑,大步走向街口,只觉得自己的鼻腔里仍然残留着龚茜如兰的体香,感觉自己的背后印上了那双美丽的略带淡淡幽怨的眼晴送来的炙热。
拐出街口,安毅停下脚步,仰望黑漆漆的天幕,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子在温柔乡里,前线的弟兄们不知怎么样了……
前线,柳巷镇独立师指挥部。
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脸色铁青地望着站立在眼前的独立师代师长和副师长尹继南,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周围跟随而来的总司令部诸将和俞济时、曾扩情等侍从官分坐两旁,大气也不敢喘,气氛无比的压抑和凝重。
蒋总司令特意率领众文武从蚌埠赶到柳巷镇,为的就是看看所向无敌的独立师漂漂亮亮地打下泗县,可如今,经过长达十一个小时的五次攻城,小小的泗洪县城仍然掌握在只有一个旅守军的直鲁联军手中。
战无不胜的历来让他引以为豪的独立师,却以战死七百余人、受伤一千二百余人的代价铩羽而归,不但三个团级军官挂彩,亲临一线指挥的副师长胡家林被敌军炮火轰落马下严重摔伤,三千余名刚编入各团的俘虏逃跑了大半,敌人的又一个混成旅却在这时增援而至,城中之敌突然汹涌出城发起反击,把士气全无的独立师将士一举赶到淮河南岸,要不是尹继南指挥有方,率领独立团和模范营顽强断后,因无法推动火炮而没能参加战斗的炮兵营弟兄提前发动乡亲们划来两百多艘接应船只,独立师很可能因此而遭受没顶之灾,一个英雄的部队就要在小小的泗洪县城之下折翼。
如此窝囊的一战,让蒋总司令再次联想到了南昌攻坚溃败的耻辱,让他感到自己在一群文武面前面子扫地。
高学历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代理师长刘首江低垂着脑袋站在中堂中间,满头的汗珠如黄豆般滚落潮湿的地上,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指挥的第一次战斗竟然会是这种结果。战前,他已经知道独立师将士们因安毅被撤职调离而满腹义愤士气大跌,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虎狼般强悍的独立师竟然会战力倍减,出现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就连已经成为他心腹的李铮鸣等人也在危难之时表现出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尽管二团长陈志标在他被任命为代师长后第一个站出来委婉表示支持,在今天的战斗中也表现得勇猛顽强,其他三个团也不是出工不出力,可是小小的泗县却拥有高高的坚实城墙和五米多宽、两米深的环城河,而且打得有勇有谋,差点儿就将他派出的工兵营打得全军覆没,最后一个英勇顽强有着优良传统和战斗作风的工兵营,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官兵逃回来,三分之一生还者中负伤者过半。
面对如此凄惨的结局,刘首江不知如何面对蒋总司令的殷切希望,想起中午自己对着蒋总司令和数十将帅做出的信誓旦旦的保证,刘首江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心跳几乎停止下来。此时他非常后悔在前天放走因手臂负伤而发高烧的参谋长杨斌回南京医治,后悔不听顾长风和夏俭等团营长的反对意见,而把这些意见当成是对他刘首江的成见与反对,他更后悔自己忽视了低学历却每说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的副师长胡家林的意见,一味地自信独立师战无不胜的强大力量发起徒劳的攻城作战。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刘首江已经明显感觉到蒋总司令对他的失望,感觉到总司令部各部将帅对他的藐视和成见,感受到来自独立师上下之间的怨恨和鄙视。他太过于迫不及待了,他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了,也太过于自信了。
难堪的沉默终于被心地仁厚的葛敬恩处长打破,葛处长客观地分析了泗县守敌占据的有利条件,并对独立师一味的攻城方式提出委婉的批评,最后和气地对蒋总司令建议道:
“独立师目前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坚持战斗了,连续苦战折损近半之后,更难以对两个混成旅的敌人发起进攻,属下建议独立师原地驻守的同时抓紧时间休整,尽快调集新兵补充战力,否则很难在接下去的会战中承受住更为艰苦的战事。
如今,李徳邻将军的第三路军正在逐一蚕食徐州外围城镇,以便集中力量展开徐州会战,因此只要抓紧这十天左右的时间休整补充,定能慢慢恢复元气,以承担下一步作战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