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手鲁璋无奈地叫了起来,弟兄们也都七嘴八舌表明相同的意思。
“俺回去更没用,俺老家在宝灵北面的矿上,这几年采煤把土地都弄没了,回去后喝西北风啊?”疤脸汉子没好气地回答。
年轻人问道:“这位老哥,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俺十三岁就跟俺爹下井背煤,两次瓦斯爆炸阎王爷不要俺,给俺留下条小命,可俺爹、俺叔和村里五十多位叔伯全没了。四年前冯大帅主政再开煤矿,俺会点儿爆破技术就留下专开坑道,一干三年多钱没赚上,全都按照煤炭局的说法是为建设新河南奉献了。
去年底俺正好生病在家,病刚好那天突然又发生瓦斯大爆炸,整个矿区的坑道全塌了,一下子死了三百多人,俺们村几百女人全都成了寡妇,没了地又没活干,又遇到大灾,树皮都啃光了怎么活啊?俺这几个月没回去,恐怕村里人全都饿死了,就算没饿死的也活不长,细皮嫩肉的估计还能充当菜人,卖出几个钱让家里人续命。”
左脸有疤的汉子用沉重的语气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便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众人听了全都唏嘘不已,都知道菜人是什么,相比易子而食的人,当菜人的能换来家人苟延残喘多活一阵,原本极为血腥悲惨的事已经激不起任何的同情心和悲悯心,似乎所有人都麻木了。
年轻军官眼露哀伤,沉默不语,暗暗叹了口气,转向疤脸汉子问道:“老兄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怎么当兵的?”
“俺叫陈实地,祖籍山西的,二十几年前俺爹逃难到豫西落脚,第三年便有了俺,俺今年本命年,刚好二十四岁,去年底煤矿没了,大帅说要革命,要打倒罪恶腐朽的新军阀头子蒋中正,建设新中国,俺有几招爆破绝活被调到工兵连,没几天又被分到庞军长的暂八师,几个月来炸药都没见过,转眼就被俘虏了。打小俺娘就说俺命贱,看来是这样,这回要是被赶出这军营,不知道以后咋过啊……”陈实地垂头丧气地回答。
陈实地的话引起众人的共鸣,老兵看到安毅满脸悲苦,充满同情,心思一动,壮着胆子问道:“小哥,安家军能不能收下俺们?俺们真的想当安家军的兵啊,吃安家军的饭啊!”
“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安家军?回去后再加入别的军队,不也一样能混口饭吃吗?”安毅低头吸烟胡乱回答一句。
“不一样,不一样!安家军仁义啊,安家军的长官不打不骂俺们,还发给衣服鞋子,受伤的弟兄安家军也都尽数抬回来医治,不像俺原先的队伍,不但长年累月欠饷拖饷,就是每年发几次可怜的饷钱,还得被长官克扣一半,受伤就更不得了,看看伤得重一点的就一刀宰了草草掩埋去球,省得抬回去没医没药还白白浪费粮食,和仁义的安家军相比,那可是天地之别啊!要是安家军真能收留俺们,俺们只求吃饱肚子,不要饷钱也要拼命打仗,管他打谁,就是让俺打天王老子都不怕,反正早晚死了去球!”老兵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周围弟兄全都出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