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不断的增兵之后,植田谦吉并没能带来日军国内和军部所期待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反而在中国军队的奋勇抗击下损失惨重,虽然护短的陆军部和日本媒体都将植田谦吉到来之后的各场战役称之为“均势状态中的相持不下”,对其战略布局和临场指挥均持肯定态度,但包括植田在内的所有参战人员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历次大战中不但没有讨到半点儿好处,还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中国政府已经匆匆拿出个“损失十四万万元”的统计数字扔到谈判桌上,自己一方虽然还没有明确的统计数字,但是近两万具官兵尸体和上万名陆续运往大连、旅顺等地救治的伤员、数次大战中消耗的巨量武器弹药、被击沉击伤的舰艇、被击落击伤的飞机等等,加起来至少不会下于五万万元的损失。
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战事却仍然无法取得哪怕一丁点儿进展,植田谦吉的帅位前途如何,可想而知,怎么能不让素以博学敏思经验丰富著称的植田司令官大为光火?
一顿咆哮呵斥过后,植田谦吉怒气稍解,重新坐下喝了口茶,盯着田中隆吉的眼睛冷冷地问道:“既往暂且不提,我所想要知道的是,田中大佐将如何弥补损失,如何将此恶劣影响降到最低点?诸位如何能借此机会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能否将眼下种种不利转化为有利?诸君请畅所欲言吧。”
十余文武相互看了一眼,低下头一片沉默。
重光葵身为驻华总领事,在军政两界均有深厚的影响,故此并没有为植田谦吉的怒火所影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来:
“昨日下午,我刚刚与南京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宋子文君完成秘密谈判,他表示中国军队主动后撤十公里已经充分显示出中方的最大诚意,并答应将就我们要求的责成十九路军无条件释放关押在淞沪战场西面的四十八名战俘一事,向中央政府和数日前刚刚获得法律确认的蒋介石委员长进行汇报。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直游离于南京政府之外的反日势力竟然如此猖狂,做出此等令我们无比被动的事情。在此,我有两点意见恳请诸君指教。”
重光葵环视满座将佐一眼,见大多数脸上都显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仍然保持他惯有的沉稳和处变不惊的风度:
“第一,仅三个小时时间,上海各大报社和欧美各国均接到王亚樵‘淞沪抗日义勇军司令部’的声明文件,并将此消息公之于众,我们就是想把事情控制在能力范围之内也已经不行了,相信中国政府也会像一个月来中国南北各地发生的一起起反日暴力事件一样,拒绝就此进行评论,概不认账。
特别是当前发生在满洲地区的一系列影响恶劣的暴力事件,我们已经很难再获得谴责抗议并以之为报复理由的机会——由于满洲国已经于本月一日宣布独立,成立了以前清退位皇帝溥仪为国家元首的新政府,因此发生在满洲境内的所有反日暴力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只能称之为‘满洲内乱’了,虽然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南京政府这只黑手已经伸向满洲,想拖延我们前进的步伐,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就能以此为借口对南京政府实施外交压迫,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的军队没有给予我们足够的底气……请原谅我直言,此话也许得罪了军中诸君,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尽管我心里很难过,但也不得不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