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相想了想,把郭维城拉到亭廊边坐下,和气地问道:“维城,这几个晚上小六子和安将军都谈些什么?不会只是吟诗作赋把酒言欢那么简单吧?”
郭维城略微犹豫一下,看到张作相期待中带着威严的目光,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在少帅敬之如父的张作相面前,郭维城不敢有太多隐瞒:
“天南地北什么都谈……前天晚上,少帅从安将军的江南和湘西两个兵工厂谈到安将军的新式训练方法,再谈到目前中国军队现状和军队改革等具体问题。安将军非常坦率,每一个都解释得很清晰很透彻,并答应将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的工兵科、山地科等教材尽快赠送咱们的讲武堂,还慷慨答允把中正二式冲锋枪全套技术图纸送给咱们新建的兵工厂;昨晚他们俩先是一起喝酒,四小姐和府中几个小姐也一块儿参加了,闹腾到一点多钟安将军告辞,少帅想了想还是强留住他,挥退几位小姐和一干左右,向安将军询问南京中央政府和军委的派系情况,属下有幸参与记录,参谋处说安将军提供的情况很全面,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这个我刚知道了,你接着说。”张作相点点头。
“是……他们半夜谈话的时候,既没吟诗作赋也没喝酒,改喝茶了,安将军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现在国难当头,更应该保重身体。少帅后来征求安将军的意见,是否接受蒋委员长委任的山东调解委员会主任一职……”
张作相一听急了,连忙问道:“安将军是怎么说的?”
郭维城回答:“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安将军不赞成少帅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他非常坦诚地说,韩复渠背后的势力极为复杂,有冯焕章将军的影子,也有阎百川晋绥军的影子,弄不好还有中央政府某个人的影子,背景非常繁复,接下这个调解重任虽然能对少帅的声誉和地位有所帮助,但是带来的隐患难以估计,还是推让了好一些。”
“咦,安将军真的是这么说的?照理他是蒋委员长的说客,不应该有这番言论才是……”张作相非常惊讶,说完眉头紧锁,显得很困惑。
郭维城重重点头:“真是这么说的,接下去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安将军说刘珍年盘踞胶东数年,与日本人之间肯定有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目前在韩复渠的全线进攻下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去趟这潭浑水,不但会得罪胜利在望的韩复渠,恐怕杀得眼红的刘珍年也不买账,不出意外的话,中央政府为了安定团结的局面,很可能会在江南某个地方给刘珍年部腾出块地盘来,把战败在即的刘珍年部调到南面以化解内部矛盾。这个时候要是少帅去斡旋,很可能会是个出力不讨好的结局,到头来功劳苦劳都没有,恐怕还招人记恨,实在是得不偿失。少帅非常感谢安将军的意见,正准备醒来后与辅帅商量一番,看看怎么回绝蒋委员长才好。”
张作相频频点头,脸上情不自禁地涌上一丝笑意,再次望向张学良的寝宫,站起来低声吩咐:
“维城,你去叫正操到安将军院内看看,要是安将军醒过来了,就说我想前去拜访。据我所知,安将军可比小六子精神好很多,指挥作战常常几天几夜不睡,我估计他也是个练家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