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泰顿时头大如斗,着急之下,也顾不上斯文了:“俞兄等等,老南昌的江南兵工厂不是拥有最先进的技术设备吗?我记得几种高效火药都是他们最先搞出来的,当时全体技术人员包括厂长都因此受到军委嘉奖的啊!现在怎么突然就说不行了呢?”
“唉,先生还是没弄清楚情况啊!安将军当年把江南厂卖给兵工署就不情不愿了,其中几项重要技术资料,比起工厂本身还要值钱,中央政府和财政部却一再压价,拖拖拉拉,结果把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大型兵工厂的转让价压得很低,人家不得已之下,才把火药生产车间和设备撤到湘西去的。当时由于老南昌城区迅速扩大,人口已突破一百八十万,上上下下都认为西南角赣江边上的火药分厂不搬迁的话会很危险,加上湘西和贵州先后发现了大型矿场,把火药厂迁到湘西生产就变成顺理成章的事,何况中央购买江南厂的钱,当时尚未付清,人家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不过安将军还算是给面子,除了调走自己培养的技术骨干之外,还留下百余名各部门专家帮忙半年,等我们的人慢慢熟悉上手之后,才悉数撤到湘西厂,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催我们结清款项。这半年来,由于财政紧缺,我们的几个厂发工资都成问题,所有原材料几乎都是赊欠湘西厂和江南集团几个冶炼厂的,数额总计高达一千四百余万,大头全在湘西厂那边。
“现在湘西厂以资金紧张入不敷出为由,停止向我们各厂供应急需的原材料,各厂的库存最多却只够半个月的消耗,如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各厂大部分武器弹药的生产就得停下来了。”
俞大维耐着性子详细解释,他觉得告诉这个委员长的第一智囊也好,让杨永泰也重视起来,对解决问题更有益。
杨永泰呆了一下:“那么……各厂原来不是都能自行生产火药的吗?重新展开生产,不就避免受制于人了吗?”
俞大维连连摇头,一双单眼皮在着急之下,不断开合,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才高八斗、满腹权谋的委员长首席军师解释,这个军师从三皇五帝到苏格拉底、尼采、卢梭都烂熟在胸,对经济和法律也有所涉猎,可偏偏理工知识极其缺乏,跟他说弹道学、火药质量对武器的影响、制造工艺设备的优劣简直是对牛弹琴。
“怎么了?难道不行吗?”
杨永泰看到俞大维一脸痛苦的样子,再次问道。
俞大维缓缓转向杨永泰,苦笑着说道:“不是不行,原来的厂子还在那儿,虽然厂房破旧了些,有些还需要修葺翻新一番……但是,机器设备已荒废多日,重新维修投入生产的话,必须要先拿出一大笔钱来,既要对原来老旧落后的设备进行技术改造,又要补充系列新设备,还要重新组织原材料的采购,没有三五个月时间,想都不敢想啊!”
杨永泰彻底无语了,胸腹中一口怨气迅速膨胀,几乎要冲上咽喉,直达大脑的时候,他猛然站了起来,接着深吸了口气,呆呆站立片刻,又缓缓坐下,咬着牙悠悠吐出三个字:“狠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