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梦独仍会想起那个场景,他想,那些人,特别是那些女人们,都是生活里的聪明人,可是他们和她们的聪明却只局限于他们和她们的认知里,是在他们和她们的认知里发挥着聪明,让他们和她们的聪明酿出各种悲喜剧;那个时候,他们和她们不可能未知未觉木知木觉看不出梦毒对那桩婚约的反感,他们和她们只认为是在成就一桩功德;当然了,凭他们和她们的认知,断不会预料到这桩婚约将会惹出滔天风波。
梦毒觉得脸在发烧,几丝红晕漫上了他白皙柔嫩的脸颊。
老嬷嬷,也就是那个女人的娘却很大度地笑了,说:“不着急,不着急。你让他当着他娘的面叫我为‘娘’,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哩。”
众人又笑了。女人人数多,笑声也更响。
“慢慢来,慢慢来嘛。”有人说。
“现在就叫他改口,实在是为难他了哩。”又有人说。
“一点点来嘛。成了一家人,还愁改不过口来吗?”……
梦毒赶紧逃离开去,到了自己的小西屋里。众人却只当他是由于害羞,无人懂得他心里的苦涩。
在乡下,订亲是大事,女方家的人第一次登男方家门,男方家里是要好吃好喝好招待的。梦父梦母自然也是作了周密计划的,免得亲家的家人说出毛病,更免得亲事告吹。所以,午餐称得上丰盛,众人挤挤地坐在几张桌旁,喝酒吃菜拉家常。
梦毒的姐姐们显出她们对梦毒的“俺都是为你好”,与那个女人同坐一桌,为她夹菜,亲热地称她“三妹妹”——那是因为梦毒在家里的男丁中排行第三。
媒汉叫梦毒上桌陪那个女人的二哥,但是梦毒推说不饿,没有上桌,人们却误以为梦毒是出于“新人”的害羞而不愿前去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