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梦独的强项,有多少文章他可以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可是给苟怀蕉写信,却如同登山,而给她写保证书,更是难比登天。
梦独开了个头,撕掉;又开了个头,又撕掉。如是三番,一个多小时过后,他总算写出了第一份《保证书》,寥寥十多句话。他读给苟怀蕉、苟怀砣及瞿冒圣听,瞿冒圣没说什么,苟怀蕉和苟怀砣却提出了各自的意见,还提出了建议。
梦独又写一份,依然没有通过。
第三份,还是没有通过,仍然变成了纸屑,比作家在纸质文学刊物上发表一篇小说还难。
继续写,继续撕,经过讨价还价,经过拉锯战,梦独的《保证书》终于被逼了出来,也终于获得了苟怀蕉和苟怀砣的认可,就连瞿冒圣也点了点头。
其实,就内容与措词而言,梦独认为,哪怕是站在苟怀蕉和苟怀砣的角度,最后这份所谓的《保证书》甚至还不如被撕掉的某两份,但,他们也的确是疲劳了,疲劳得生出倦意,终于点头通过了。
事隔多年,梦独依然记得那份经过瞿冒圣见证、被苟怀蕉揣入怀里的《保证书》里的字字句句,连每个标点都会穿过时空向他呻唤和哭泣,那时候,他的自尊被苟怀蕉、苟怀砣及瞿冒圣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蹋:
保证书
我是梦独,是xxxx学院的学生。
xxxx年农历五月十六那天,我与苟怀蕉按照乡下风俗正式订婚。
大约四个月后,我响应祖国召唤,应征入伍,并于去年秋天考上军校;苟怀蕉则在家里服侍双方老人,才使我能安心服役。
苟怀蕉虽然曾提出过结婚,但在知道无论我作为义务兵还是军校学员都不能结婚的现实情况下,通情达理,愿意守着婚约等我。所以,在此,我向苟怀蕉保证,我在军校深造期间,一心一意维持与她的婚约,并且像过去那样经常给她写信,像过去那样对待她;等在军校顺利毕业提干后,***********,就跟她去民政部门进行结婚登记,并举办婚礼。
保证人梦独
xxxx年x月xx日
事隔多年,梦独依然清晰记得“保证书”里被涂掉的十一个字,那十一个字是:在双方均符合结婚条件时。
苟怀蕉和苟怀砣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却很会扣字眼,一字一字地推敲如同机场安检人员对待乘客,他们坚持认为梦独的那十一个字是在耍阴谋。苟怀砣说:“你要是说还不符合结婚条件,那俺妹妹就还得等着你,难不成他得老在俺家里?”
听了苟怀砣的“担忧”,梦独倒是没再说什么,他提起笔,干脆利落地把那十一个字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