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此芳一愣:“大数据?”
在06年底,这个概念还是非常新颖的,只存在于国内几大互联网巨头案头的战略报告上,普通民众听不懂也很正常。
冯见雄一脸“以你们的智商,我很难跟你们解释”的表情,嫌弃地往下解释:
“你们不懂技术发展,我也不怪你们。我这么举一个例子好了:大家都看过美剧吧?都知道米国人刻画的那些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甚至更早时代的米国中产阶级形象——他们都很注重‘信用’,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敢信用卡违约,留下信用不良记录。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代对人类行为数据的采集非常匮乏,一个人做了一次坏事不一定能被发现,所以金融机构体系只能用相对‘重刑主义’的态度来面对人们的违约——反正你偷偷套现、循环透支咱不一定能发现,那就只要发现一次就彻底打死,留下终生污点。
就跟古代社会,之所以对*动辄浸猪笼,就是建立在‘因为犯罪被抓获的概率比较低,、偷情十次也不一定能抓到一次,所以只要抓到一次,就认定*已经无可挽救,肯定是出轨无数次’这样的‘罪重推定’上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古代的贞节牌坊才如此有‘含金量’——比今天的北大文凭还有含金量。
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在人工智能时代,人的隐私或许被侵犯的程度会变大:比如网上的一切搜索、购买都会留下数据记录。摄像头像天眼一样遍布城市,把每个公民每天的行踪轨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可与此同时,这种隐私被侵犯也会产生一个好处:那就是坏人留下作恶痕迹的机会会大大增加。一个人究竟有多坏,我们不一定要靠偶尔抓住一次就一棍子打死永不翻身来解决问题。其实每个人都在做坏事,每个人都在留下污点,再也不用和原先那样有污点就彻底打死,那样世界上就没人了。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用在文凭领域:在文凭时代,一个人或许平时成绩不怎么样,但就是期末表现好,或者高考发挥好,就代表了其过去三年都学得好。但这只是为了秩序法益而牺牲了真正的选材,并不是完全准确。同理,那些做事儿不一定好,只是比较能当证霸的职称型人才,也是这种情况。
如果有一天,大数据和隐私监控能够详细到监视到一个学生每天做作业有没有抄袭、是不是自己完成的、每一次小考表现如何。并且分布式记录在云端,接受一套全社会公信的第三方数据加密服务商的监控,确保任何老师、校长和利益相关方绝无权力篡改数据,那么说不定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文凭和执业资格考试、职称了。用一个全局的、详尽的、机器判断的综合数据履历,不比相信几张纸更有公信力么?”
冯见雄侃侃而谈地说到这一步时,周某这种半文盲自然早就听不懂了。但是在场其他三人完全觉得像是脑门被轰开了一个直径数尺的巨洞。
权此芳咽了一口唾沫,发声时似乎觉得喉咙的黏膜阵阵作痛,艰难地道:“这些……太科幻小说了吧?你说的这些技术预测,有根据么?未来的人类行为数据能这么详细、评判?能有充分权威公正的第三方……那个啥,云端分布式存储?”
“有!当然有!”冯见雄毫不脸红地说着谎。
其实也不算说谎,因为他即将说的那些事情,虽然眼下地球上没有人做,但是一两年内都是会开始摸索的。他就算铁口直断说眼下已经有人在布局了,别人也没法查证。三年之后初步的成果端倪出现,证明冯见雄所言不虚,也就帮他圆谎了。
“愿闻其详!”权此芳热切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