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铺就的地面,踩上去松松软软,要是平时这些川兵来此,肯定就地一躺,来一句:“巴适得板。”可是今天不同,热血浇在林中,很快渗进落叶堆里。山中春日惊醒的野兽,也要对此地避之不及,因为此时这里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头猛兽。
随着参战的人数越来越多,各种火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灰蒙蒙的雾气里,混杂着硝烟的味道,还有冲天的腥膻,这要是没有经过战阵的江南小女子来了,一口气就能将三天的饭呕吐出来。河水中尸体堆积,强行改变了河道,无数人踩着不知道是同伴还是敌人的尸体,忘情地厮杀。喊杀声一度压过了炮声,震得人耳膜生痛。破碎的盔甲、木片、肢体,将巴水染得浑浊不堪。
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厮杀中,时间到了次日一早,双方这才慢慢退兵。川兵仗着人多,已经杀到了河的对岸,后面的军队正在修筑河上的大桥。清兵退向了洪口关,鳌拜手里的兵马不足,已经发表前往吴三桂处求救。在他看来,川兵渡江开战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吴三桂也不敢怠慢,俗话说得陇望蜀,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侯玄演尽得川蜀,岂能不觊觎汉中。而且打过了保宁府,他们的西线就暴露在明军的攻击范围内。忠贞营和川兵合兵之后,围攻襄阳的四个藩王可就危险了。
吴三桂先是写信,让张宗藩派燮州的兵马就近支援,然后从襄阳城下抽调了一支精兵赶去支援。统兵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兵败之后,投奔吴三桂的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三个人本不是庸才,再加上对川蜀明军恨之入骨,都憋着一肚子气要再次入川报仇。吴三桂当然也不完全信任他们,还是派出了自己的心腹随军前往,就算他们想要造反也没有机会。
成都府,总督衙署大堂内。
杨展正在大堂上,指挥着手下运兵准备前去支援湘西的彭柱泽。虽然他更想去打满清,但是既然国公下了命令,他也不得不遵守。
一个小兵慌忙闯入,跪倒于地,大声道:“督师,清兵打过了巴水,在毛浴镇和咱们的人干起来啦。”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
“还有这种好事?”四川布政使王凯芳低声自语道。